我把我的身世和被骗婚的过程，简要的述说了一遍。她听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咳！祖奶奶真是个苦人儿。祖奶奶你是不知道啊！俺们这地方这样替代相亲、替代拜堂的事儿还正经不少呢！俺也是！相亲是一个人，拜堂又是一个人，当时俺气得要死的心都有。好在俺的男人长得比代他相亲的同学还俊。他主要是性格闷、面子矮、不出头、腼腆，对俺也挺好。俺养了三个闺女，他也都很喜欢。可是他的爹娘对俺气得不得了。在俺生了二丫儿、三丫儿的时候，和他商量要‘借种’生儿子或者是再背地里找个生儿子的女人偷偷地生，生了儿子再和我离婚。俺家他坚决不干。

“‘借种’是啥子？

“就是让俺和别的男人睡觉怀上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龌龊事儿？

“咳！听说很早、很早就有。俺村北山上有个娘娘庙，听说就是个远近心照不宣的‘借种’的地方。以前，亲娘领着不生养被休回家的闺女，婆婆领着不生儿子的媳妇儿到庙上烧香拜娘娘，然后，娘亲和婆婆到门外等候，闺女、媳妇就在神仙身后‘借种’，直到怀上孩子为止。听俺那死鬼说，现在‘借种’的也很多，也不到庙上去了。有关的人密谋后，男人躲出去个把月，女人怀上为止。

“这样干就不出事儿？

“咋不出？有的男人生了儿子就担心对方讹人，说出密谋，既丢丑又影响儿子的成长；供种的那人也在酒后把借种的过程当做秘密在三两个好友面前渲染的绘声绘色；好友还有好友，很快就传得纷纷扬扬。借种的，就想方设法把那供种的人给灭了，杀人还能不露馅？！有的女人觉得‘借种’那人比自己的男人那方面都好，鼓鼓求求就和人家私奔了。因为‘借种’的事儿，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每年都有。他爹妈一看儿子不服软，一怒之下就威胁把我们家里赶出去。俺那个男人脾气倔强，没有等爹妈赶，就和俺净身出户，领着大闺女、抱着俩小闺女，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可以说是成也在倔强，败也在倔强。因为倔强他干什么都不服气、不服输、不放弃，都说不行的他非要干出个样来。都说好的，他还不一定做。许多事儿都是和大家‘两拧腚’，各路。可是没用几年俺们新房子盖上了，驴车栓上了，院子里鸡鸭鹅狗什么的也都有，还有有一辆大电驴子。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还拉着俺们娘们儿兜风、赶集，还教会了俺开电驴子。小日子过得很滋润。还是因为倔强，那天傍晚天下着小雨，他不听人劝，又去抢运一趟红砖给水利工程。说拉一趟就是四十来块钱，给媳妇儿和孩子买点什么不好？这一去就没有再回家来！

“咳！他走了这三年，我一个妇道人家，进项少，花销大，供三个孩子上学，把积攒的家当都折腾的溜光。咳！女人没个男人，这日子是步步难、步步坎儿啊！”说罢，低头垂泪，半晌不语。

“要是牛鞭子想娶你，你跟不跟他？

“祖奶奶你说笑话。”说着抬起头来，眼神里有希冀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牛鞭子是俺们这儿有名的大款，人家才36、7岁，而且是个童男，俺比他大六七岁，而且在农村都说是个‘破货’，牛鞭子怎么能看上俺？这事儿俺没敢想！”刘金翠像是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也没有像牛鞭子所设计的那样一天去两次，而是隔三差五去一次。每次晚上牛鞭子就和我讨论今天演没演砸？哪些地方不对头？哪些地方需要加强，设计下次的具体情节和细节以及主要的台词儿。当然，这些都是背着刘金翠进行的。牛鞭子当着刘金翠的面从不给我好脸子，临走还气哼哼的。刘金翠说“这个牛鞭子，真是个怪人，在这么标致的媳妇面前，咋就没一点儿温柔，总是这样牛逼哄哄的？真是没福！可惜了的好姻缘！”我和牛鞭子在讨论的过程中，彼此的语言中也时而有咯咯、嘿嘿的笑声。我也发现牛鞭子快乐的时候像个孩子，眉宇间竟然有些英气缭绕。为了离婚而演戏进行的越是成功顺利，我心中的那种离婚的迫切感就越是淡了。真是奇怪啊。

晚上刘金翠和我同住，净给我讲些社会蹊跷事儿。她很勤快，收拾房间，做饭洗碗，拖地倒革囊，都是她抢着干。牛鞭子每次看见都要笑呵呵地说声：“刘婶，谢谢了，你咋也得让吃闲饭的人别总闲着。”然后，我们彼此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刘金翠不满地说：“牛鞭子咋能对祖奶奶耍态度，我得好好说说他！”我憋着笑说道“刘嫂！这事儿你别管！”心里对牛鞭子“戏要演在外还要在演内的”的安排很是佩服、叫绝。

刘金翠每个周日都会骑着牛鞭子的电驴子回家看闺女，当天赶回来。每次，牛鞭子都会给她带上一包酱香牛下水。两个人又说又笑。还有两三次是牛鞭子带着她回去。这一般回来的很晚，有一次居然凌晨才回来。刘金翠的脸上有明显的媚色飞舞。开始我还没有什么感觉，渐渐地我心底莫名其妙萌生了淡淡的醋意。

当秋高气爽的时候，当地一片片火红、火红的红高粱睁眼晒太阳。一天牛鞭子说他们协会有活动，晚饭在外面吃了。晚上八点多钟，我和刘金翠正在屋里扯闲篇，牛鞭子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嘿嘿地笑着，满脸掩盖不住的春色，眼色迷离。他看了我和刘金翠一眼，就咕咚一声躺在床上，呼噜震人的睡了过去。我有些束手无策，问刘金翠，“怎么办？要不要送医院？”她说“不要紧，他是喝高了，睡一会儿就没事了，一切有我”。说罢，到卫生间把大痰盂儿拿来放在床边，还把一块湿手巾覆盖在牛鞭子的脑门儿上，然后说：“我去烧点酸汤，一会儿让他醒醒酒”。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刘金翠看到牛鞭子直打嗝，胸部一挺一挺的，急忙上前把牛鞭子扶起来，靠在她的肩膀上，说：“祖奶奶，你把痰盂接到他的嘴边”。须臾，牛鞭子对着痰盂，哇哇地呕吐了三口，偌大的痰盂居然有多半下。那臭味儿，比大粪还难闻。我一手捏着鼻子，急忙把痰盂放在地板上。迅速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刘金翠用湿毛巾，擦干净牛鞭子的嘴，然后把牛鞭子慢慢放平，把痰盂端进卫生间，又一次用湿手巾擦了擦牛鞭子的脸。这回，牛鞭子微酣声声，睡得像个孩子一样恬静。大约十一点的光景，正当我的眼皮打架的时候，牛鞭子醒过来了。（待续）20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