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真实的故事并非都有趣，平淡的故事也是故事。暂定短篇，码着看。

二孩是个遗腹子，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啥模样。娘说，爹中等偏上身材，厚嘴唇，高鼻梁，大大的眼睛透着善良，能吃苦，身体棒，心灵手巧，持家有方，是个十里八村都出名的好木匠。

娘怀二孩七个月的时候，爹和大孩（二孩他哥）误食了在山上采的毒蘑菇，结果爷俩双双毙命。娘没吃，因为娘几天前就去了医院陪护病重的姥姥。

自从爹死后，娘的身体也垮了，落下个头晕的毛病，再也不能下地劳动。生产队照顾娘俩，尽量给娘安排些力所能及的活，以便糊口。

二孩初中没毕业就辍学给生产队干活，让娘在家歇着。

二孩是个早产儿，爹去世的第二天他就出生了，生下来就是残疾，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地不平。

二孩干活舍得卖力气，从不藏奸耍滑，得到了乡亲们的认可。每次生产队评分，大家都评他正劳力的报酬，为此二孩很感动，毕竟大部分体力劳动自己没法跟他人比。

分田到户以后，二孩整天泡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别人家一年种两茬庄稼，他种三茬，套种；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种上蔬菜，吃不了就到集上卖，换几个钱补贴家用；再把院子里栽上葡萄，一季收入就能抵上两季庄稼。

娘疼他辛苦，就隔三差五带病去地里给他做个帮手。娘说，你也三十出头了，赶快攒点钱娶个媳妇吧。二孩叹了口气，我不娶，谁家姑娘愿意跟我一个残疾人啊？

老屋偏逢连阴雨，黄鼠狼子咬病鸡，劳作一天的娘在回家的路上跌了一跤，叫也叫不应，拍也拍不醒，乡亲们把她送到医院，光检查费就花去一千好几，医生说是脑出血，能不能保住命还不一定。

住了十几天的院，把家里的钱都用光了，还借了亲友、邻居好几千。娘清醒以后说啥也不再住院了，拔下针头就逼着二孩回家。

娘的命总算保住了，可再也不能给二孩做饭了，大小便都要二孩伺候。

从此以后，二孩子就把工作的重点调整到家里，一边照顾母亲，一边跟爹的师弟学做木工活。木工工具都是爹留下的，各种样式的家具图纸也是爹留下的，他都能看懂，而且还能做一些改进。

二孩很快就出徒了，子承父业，自立门户。市场上什么样式的家具走俏他就赶什么潮流，做好了就雇小时候的耍伴拉到集上去卖。他做家具从不糊弄，要的价钱比别人的低，出手也就快。一来二去，二孩的名气渐渐大了，这个乡都知道山旮旯有个心灵手巧讲究信誉的瘸木匠，客户也就多了起来。

二孩心想，等生意做大了，就买上一辆车，再雇个帮手，效率会提高一倍。有了钱，就能给娘看病了。等娘的病好了，再把老屋翻修一下，没准谁家的姑娘就乐意嫁过来。

二孩不指望能娶个健康的女人，有点残疾不要紧，能给娘做饭就成，要是再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他也算尽孝了，娘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二孩越想越开心，越想越觉得有奔头，梦里经常笑醒。

二孩真的买车了，农用三轮车，花了三千多块钱。奔马牌的，比宝马就差一个字，可比宝马实用多了。

有了车，方便许多，进料、送货都不用求人。

农用车还有个好处，不用交养路费，也不用考驾照，偶尔进城躲着交警就成。

这天二孩进城拉木料，本来晚饭前就能赶回来，顾忌交警查车，天黑以后才启程。二孩一边开车一边琢磨，这批家具做好了能赚两千多，想想母亲数钱的笑脸，手上的油门缓缓加大。

快到家了，转过弯就是一个大水库，过了水库前面那片小树林，远远就能看到自己村星星点点的灯火。他想起了娘，娘这会儿等急了吧？娘也应该饿了，他摸摸挎包里的千层饼，还有点儿热乎气，想想娘吃饼的表情，二孩在心里笑了…。

前方这个大水库是农业学大寨时期修建的，小时候二孩经常在这里游泳，他一个猛子扎下去，能在水库的中央露头。

水库与公路的连接处，有一条几十米长的水渠堤坝，堤坝的另一头像青岛的栈桥一样伸向水库的半中央，那下面是一个方塘，有七八个人的水深，大旱之年，水库干枯了，可方塘里还有水。此处每年都要发生溺水事故，有的是在此玩耍不小心掉下去的，也有殉情自尽的。本地人传说方塘里面有饿鬼，谁家的孩子不听话就吓唬说把他扔到方塘里去。

刚刚转过这道弯，灯光就照射到水渠堤坝上，他发现堤坝尽头有个人影，人影回头望了一下他的车就纵身跳下方塘。

是谁在游泳吗？不对，这才四月份，天气还很冷。

不好！有人落水，二孩急刹车，一瘸一拐地奔向方塘。

落水者拒绝救助，在水中和二孩拼命厮打。多亏二孩水性好，费尽全力总算把对方拖上岸。

落水者是一个姑娘，天黑，二孩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知道两只辫子粗又长，二孩就是拽着辫子把她拖上岸的。

可能是受了惊吓的原因，在岸上休息了片刻姑娘就醒了。

他问她，“你是哪里人？”她不语。他问她，“你喝酒了？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她还是不语。他问她，“为什么寻短见？”她把脸扭过去。

“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二孩拉拉她的衣袖。

“混蛋！谁叫你救我的？”姑娘回头抽了二孩一个嘴巴，爬起来又向水库奔去。

二孩似乎早有准备，一把拽住她的辫子，抬手回敬姑娘一记耳光，“要死你就去死吧，滚！”

这个耳光真叫狠，这个耳光真管用，姑娘清醒了，她趴在二孩的肩膀上呜呜大哭起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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