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空山松子落。她有些恍惚。那两个童子走进来的时候，她的神思还在《道德经》文里没有出来。
烹茶的时候，两童子还在热烈地讨论着，从没见过他们这么积极过，她有些欢喜，抬头看看长空上飘着的云朵，龙在何处边？定是藏于云中。这云龙子倒也有些能力，竟教这两顽童变得对道家事这么热情起来，平素看他们，可真象这山中的顽石呢！如今却变得这么精神奕奕的，一改散漫，难改的却是狂狷！
把茶捧过去给他们的时候，黑土童子乐极而道：“今天南极仙翁向我要了一篇文章，还打赏了我两个仙桃，我乐死了！”却没有将仙桃拿出来给她分享，只又得意地说：“我听说妹妹也会写文章，可有给哪家仙翁看中的？”

她脸上微泛红潮，“我那算什么文章呀，也只写着玩，是有拿给几位仙子看过，却都不置可否。”

黑土童子便一拍大腿道：“现在不时兴拿给人看，时兴由仙家跟你约稿，只有约稿的文章才有可能在天宫传看，显示重量！你的肯定人家拿去抄袭了！”

这话叫她大吃一惊，不经思索便大叫：“谁？谁敢抄袭我的文章！”那白鹤童子闻言在一边偷笑，黑土也乐呵呵地摸着他的大肚子，一脸憨相！她话乍出口便不好意思了，“怎么不知不觉露了相呢！”便也一笑置之。

他们自是没注意到那松林中有人在偷听，却是文竹童子，他是个爱安静的家伙，偷笑间恐是怕被他们发现，悄悄地又溜走了。

２

那条龙飞过来了，可是才一眨眼功夫，又飞走了。“还真是神龙见尾不见首啊！”她的心里暗暗说。说时不免顾影自怜，忽觉得自己就是那条龙尾，龙头藏在云天里想他的大事去了，龙尾在这里百无聊籁！

又听黑土和白鹤的脚步声。只听黑土说：“听说西王母将给咱们每人按品级发放仙桃，以助我们的功力。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白鹤也喜滋滋地道：“是啊，几个等级呢！我大约可以分到一个仙桃。”

“哇！”她在一边听得惊喜，跳出来，“那我呢？”她问。

白鹤看着她说：“你有点特殊，只有半个！”
“为什么我只有半个？”她有点觉得不公平。

“这是规矩，谁叫你最小！”黑土说，“但是只要龙头同意，会给你多补半个的！你去求他吧！”

她嘟了嘴，“才不，我不喜欢求人！”说时，她头仰得老高，走开了。
“呵呵，真高傲！”两童子对视一眼，笑了。

３

她独自一人走在山间小径上。只听得林子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又见得燕鸟双飞，真是个痛快而美丽的春天！她想。

想着时，突听得一声叫，“英霞姐姐！”这一声好生热切，她回头，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是一位青衣童子，却原来是文华谷的青鸟童子。

“是你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好久没见到他了，突见他，格外的亲切。她便也一脸含笑。
“我刚从文华谷值守回来，正要回洞府，巧了见到你！”一边说，一边却没头没脑地就跨鹤飞走了！她有些迷茫地站在那，有一会的恍惚。

又接着走，斜径里突出现一人，却是观里的香客，见着她作揖道：“仙姑，我刚为我的妻在附近买了些清火的药材。想问问仙姑，我为我的妻办理入观聊病的手续要什么时候办？”这事却是文竹童子负责的呢，这会他不在，只好由她来答了，她便一一回答了他。这人又提了些要求，却是信她的话的，看得出她的话叫他满意，于是两厢含笑分别。她又向前行。一路上受到这多的打叉，却一点不分她的游兴，倒让她有幸福之感，好久没这样被人重视与尊重了呢！

那厢却有一对老夫妇牵一女童过来。走起路来总是有些恍恍惚惚的她一时没看清他们，及至看清时，才知道是从前教她法术的先生夫妇，有些惭愧，却是那老先生叫住他的，他们是一对地方土地！

难得老先生还记得她，看到他花白着的头发，她只觉得有些百感交集！今日竟然得会！老先生似乎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一番关切后，又象一位父亲似地吩咐她没事要到他的府第走走。她很谦卑地应着。老先生夫妇转身离去时，她还不敢便也转身，直等到老先生又回头来跟她挥手时，才也挥了挥手，转身向前。她想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又感激这老先生这么多年后还记得她，并且刚刚见他的样子，分明象慈父一样的还在关切着她的一切的！

怎么这么幸福呢！想着这些的时候，她的内心充满了感恩，却原来一念慈心，真的可以瞬间变化成这样美好的！这个春天可真可人呢！

４

长空中却又听得一声凤鸣。是鸾喜儿！她的坐骑！

她从腰间抽出箫管，吹了起来，不一会，鸾喜儿寻声飞来。她便跨上了凤身，那凤儿驮着她向长空飞去。她还在吹箫。满长空里都是她那优雅的箫声。
黑土和白鹤其时正在观里树下对弈，闻声抬头，见她坐于鸾喜儿背上向西方飞去。“又要去找瑶姬仙子了！”白鹤童子说时，黑土却一个子儿敲下去，哈哈笑道：“哈哈，我赢啦！我赢啦！”白鹤叫道“不对不对，明明刚刚不是这样，你作弊！”两个人就争论起来了。这是他们经常玩的游戏。那文竹却在观外扫着地，有一会他愣愣听了会长空中她的箫音，又被他们的争论吵到，才摇了摇头，继续扫地。

她和鸾喜儿越飞越远了，一轮金阳映着她们。

当太乌星现的时候，一身紫烟的瑶姬仙子迎将出来，在瑶宫前仪态万千地等着她。她把她迎进瑶宫的时候，只见东方一条龙突然出现了，等到她们想看清时，它又钻进云层里去了！
“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瑶姬卟嗤一笑。这笑也莫明，她却收了箫，将手往长空一指，那鸾喜儿也自由快乐地飞入满天彩霞中去了。

５

一条清江，映着满天彩霞。清江上，有一艘龙船。龙船稳稳向前开去，随着一声欸乃唱，江中景便豁然开朗！

她在船尾坐着。好生幸福自在的模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