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 途中

紫衣道人答应张翁，少年可救，但却要拿张翁夫妇的阳寿作为交换，毕竟天命不可违。

世上任何事物的获取，都要以失去某些东西作为代价的。

张翁与夫人对视一眼，唤来儿媳，将家中繁琐事务一一作了交待。

张翁夫妇站起身，老夫人为张翁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张翁对道人说，“道长请救小儿！”

道人拿下腰间的红葫芦，倒出三粒豆大的褐色丹药，一粒交给少夫人，“拿首乌茎煨水，放凉，服下此丹”转头对张翁道，“随我来。”

厢房里，少年被喂下丹药，一炷香后，他醒了。

香香欢喜的跑去禀报老爷夫人，他们已经安详的睡了，道人则没了踪影。

吴地，藏书镇。

清晨，雾很浓。

按着樵夫的指引，少年沿着石阶向上，不多时就见着了横在眼前的一块巨大青石，上书“星罗潭”三个大字。倾耳细细一听，果然有潺潺流水之声。

那樵夫说绕过星罗潭，穿过一片松林，就能看见清溪观了。少年拿衣袖抹了抹额头的微汗，扶着巨大的青石绕了过去，水流声愈来愈大，向前数十丈，泉声竟是震耳而来，蓝衣少年抬目一望，只见对面悬崖如削，下面竟是一条宽有八、九丈的阔涧，这宽涧之上只有一座独木小桥，并不见其它通道。

少年向前数步，俯视涧底，其深竟达了十余丈，山泉自山顶流下，银龙般地飞来，撞在涧中危石之上，珠飞云舞，映月生辉，波涛荡荡，水声淙淙，与四下风吹本叶的簌簌之声，相与鸣和，空山回响，越显清壮。

少年由身后行囊之中取出一方青石砚台，一管紫狼毫笔，磨好墨，再取出一方淡青宣纸，拿块石子镇住，吸口气心想，“或者这就是我最后留下的字迹了，”摇摇头，少年提笔写道，“身向云山深处行，春风断吹流水声。”

待墨迹稍干，少年拿起镇纸的石子，正要折起纸张，忽然，一阵怪风迷了少年的眼睛，风来的急去的快，等少年睁开眼，那张宣纸已然不知飘到哪里了？

少年寻它不得，心想，怕是掉入深涧，不见踪影了，罢，留不得便不留！

少年卸下身后的行囊，稍作整理，把它放在大石旁，又看了看面前的小桥，“那樵夫为何不提这独木小桥，却不是为了戏弄于我吧？”

涧深崖陡，那独木小桥凌空而架，宽虽有两尺，但下临绝涧，波涛激荡，势如奔马，若非胆气甚豪之人，立在桥端，便会觉得头晕目眩，更莫说要在这桥上走过去了。

少年慢慢把蓝衫的前襟扎在腰际，哈口气，走上小桥，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灵岩山，清溪观。

钩檐飞角，红墙黑瓦，在茂密松林的掩映下，虽略显破败，依旧能看出先前颇为壮丽的影子。

少年整整衣衫，轻轻叩门，“楚地张生，求见虚舟道长。”

“吱呀”一声，一个八九岁的道童开了门，这道童容貌及其丑陋，丑陋的甚至近乎夜叉、恶鬼，可身上衣衫虽已浆洗得褪了色，却很干净整洁。

少年一见之下，直欲奔逃，转念一想，“这道观里即便都是鬼怪，我也得见了道长。”想到这，他朗声道，“楚地张生，求见虚舟道长。”

丑脸道童咧嘴一笑，“说过一遍，何须再说，先生请进。”

蓝衣少年吃了一惊，一阵愕然，看着道人嘴角渗出血丝，“道长，我再去寻那恶僧的尸首，他身上定当有解毒的丹药。”

虚舟道人一把握住少年的手臂，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少年人，你来我观中，所谓何事？”

“道长，您可记得三月前，您在宁县曾见过一张姓老翁。”

“你是那张姓的公子？”

少年神色黯然的点点头。

“张居士算来应是故去了？你寻我可是为此事？”

“道长，大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