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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梅

luyued 发布于 2011-04-30 04:02   浏览 N 次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

  朱雀门。

  百官正由侍从们引着,恭敬的走在上朝的路上。突然,一行引人注目的仪仗大张旗鼓的行了过来。几个侍卫一样的人拥着一个华服的俊逸男子,盛气凌人的走到了百官前面。

  “那是什么人?好生目中无人!上朝也敢如此张扬…”一个年轻的官吏看到,不免摇头抱怨起来。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身旁一个稍稍年长的官吏道,“他便是安国候。”

  “原来是他?!…”年轻的官吏惊讶的脱口而出,有些后怕的看着那华服男子的背影,像是怕他听到。

  怎能不怕?因为那俊逸男子便是安国候:沈碧浪。

  他是当今圣上叔母的侄子,祖上三代为官,家事显赫。他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在五年前对南方狄夷的一场征战中,随父出征,立下大功,被封了候。如今,他重权在握,又屡立大功,加上家族地位之重,他的势力可谓是权倾朝野,连圣上也要让他三分。他霸道狠辣,放荡不羁,在朝堂之上一向我行我素。曾经朝中元老有人当着他的面痛斥他的为臣不尊,可他只冷笑了知。之后那老臣却死的不明不白,自此,众臣没有一人再敢跟这人较量。

  他便是这样的人,凛冽霸道,不容人束缚。

  朝堂之上,龙袍的天子俯视众臣,所有人都卑躬屈膝,却只有他傲然立着。“沈碧浪!”皇帝心头暗自恨道:就是他,每每都是他!目中无人,盛气凌人,将他这个天子不放在眼里!好,如今他位高权重,也还有利用价值,可总有一天,他会叫他失去他最珍视之物,叫他知道厉害!

  皇帝调整心情,道:“那么众位爱卿对近来南疆狄夷又有动乱作何看法?”

  群臣七嘴八舌的说了开来,却只听得有人冷冷道了一声:“杀。”

  众臣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沈碧浪独自一人高傲的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声,便都收了声音。

  皇帝正待开口,不想却又有一人出声:“如此不妥。现今我国南方正值灾荒,若又大兴战事,恐怕会引起祸端。”

  竟然有人敢反对安国候!众臣几乎是难以置信的寻声望去。

  一生绒装的男子淡然的立着,他甚至看也不看沈碧浪一眼,只对着皇帝微微一礼,便任由众人对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沈碧浪心下倒是一惊,面上却冷笑了起来:有意思。他转过头,细细打量起这个男子来。这是个好看的男子,神采飞扬,似乎是个武官,却有些淡然超脱的气质。

  “卿家是?…”皇帝这才注意到,这男子眼生的很。

  “皇上降罪。”那男子又行了一礼,淡然道:“在下兵部尚书的副将,今日私自替告假的尚书大人来上朝。”

  满堂臣子又一次议论起来:这可是欺君的罪!这男子未免太大胆!虽他能反对安国候,着实让百官佩服,可如此一来,他自身难保吧…

  皇帝面上看不清表情,只沉思半晌,抬头冷声道:“你如此大胆,确实该罚。”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这男子,又看了看安国候,冷笑着道:“那便罚你与安国候一同去南疆解决动乱。”

  百官都静了下来。

  沈碧浪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盯着龙袍的皇帝,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皇帝冷笑更盛,他盯着那高傲的安国候,心道:如今终找到能与你对抗的人了,我却怎能不好好利用他?“那么,安国候意下如何?”

  沈碧浪只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遵旨。”

  “那么你呢?”皇帝又问那男子。

  只见他浅笑着道:“微臣卫凌霄接旨。”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这个冬日里的气候冷的让人窒息。

  今日便是出发的日子。沈碧浪只一骑单骑,踏着晨霜,便要往南疆赶去。一月前,上朝时突然接下去南疆解决动乱的任务,虽他孤蓬出征已不是一次两次,但这次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只因为那个人。

  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敢和自己作对,并且要和自己一同出征的人:卫凌霄。

  年轻傲气的安国候忽地冷笑了一声,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日头渐渐从云中显现出来,映的那云红似鲜血。沈碧浪已然出了帝都,到了城郊的七里坡。

  男子策马急弛,幽蓝的衣衫在晨风中飞扬,好似一条矫健飘逸,无拘无束的龙!只是,他傲视一切的眼中,似乎并未注意到远处那个小小的黑点。

  萧萧班马鸣。突得,那空无一人的田间小路上,不知从何出急急走来一名老者,衣衫褴褛。他正赶着进帝都城去换些衣食药物,为了他那病重的老婆子。只是,偏僻的路上迎面竟冲出一匹高头大马!眼看就要向自己踏来!老人急了,回身想要躲开,谁知身子不便,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沈碧浪正急急行着,也未注意,怎料身前忽然出来个人。他急忙勒马,却是徒劳,马儿也是一惊,竟高声嘶鸣,扬起厚重的前蹄就向倒地的老人踏了去!

  “该死!”沈碧浪咬牙一句,拼命勒马,却突然觉得身后劲风一阵,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脸直直略了过来。

  劲风刮的他脸生疼,方才看清,那是一只九节鞭!沈碧浪一急就要躲避,却见那鞭子并不是朝自己而来。那鞭子只迅速缠上他的马。只觉一股大力将那鞭子迅速一扯,那高头大马竟被生生扯倒在地!马上的男子一惊,立即从马上跃了起来,却被那力道乱了身形,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便要跌倒。

  这时,一只温和有力的大手却将他一拉,他这才稳住身形,只觉得自己靠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谁?!”竟然敢拦他的马!竟然敢得罪于他!沈碧浪暴怒,挣脱那人的搀扶。

  一转身,只一眼,便觉的天旋地转。

  卫凌霄。只是那俊逸的男子眼中根本没有他,他只是放开了他,直直走到了那倒地的老人身前,将他扶起,帮他掸尽灰尘。

  不知是低声温柔地说了些什么,然后,男子只拉起倒地的马,将它送予了老人,老人牵着马走远了。

  沈碧浪不知未何没有阻拦,只望这那男子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的安国候才反应过来,伸手抽出身侧的佩剑,向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刺去。

  不想卫凌霄武艺极高,只回身一闪,两指一并就制住了剑的来势。

  “不过是挡安国候的路,就该死么?”卫凌霄面若寒冰,冷冷地道。

  安国候一怔,原来是在意和误会了那句“该死”,原来是为了救那老人,那一下搀扶是为何?送了他的马又为何?呵,罢了。他是唐唐安国候,闻者丧胆,人人诅咒的安国候,他又在奢望些什么?…“是又如何?”男子高傲的冷笑。

  “……”卫凌霄望着那飞扬的蓝龙,叹了一声。看来传言是真的,他果然是个心狠手辣,桀骜不驯的人…

  僵持了一阵,卫凌霄终于妥协,道:“走吧。”

  “什么?”

  “同去南疆。”

  “你却让我如何走?”沈碧浪冷笑道。他的马被他送了人。

  却见卫凌霄不以为然,淡然道:“你我同骑一匹,到了驿站再买马。”

  沈碧浪听罢,面上一冷。

  幸而早晨人少,他们又择了比较僻静的路。沈碧浪面色凝重地坐在马上,感受着坐在身后的男子结实的身体有意无意的磨擦着自己的身子,脑袋里乱成一团。

  不然如何?这月底便需赶去南疆,与他一同接手剑南节度使所率的兵马,解决战乱,此时又怎耽搁的起?

  虽不甘心,却只得如此…上路。

  “安国候今日未去和皇上辞行吧?又为何不率几名亲信?”身后的男子忽然冒出一句,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能出现在此,不就说明你也未曾辞行?”沈碧浪冷笑一声,盛气凌人道,“亲信?我只信我自己!”

  “当真是个冷酷绝决的人啊…”卫凌霄叹了口气,无奈笑道。

  已然行了半月,再有几日便能入南疆。不知换了多少匹马,半月的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中两人却不多话。

  虽是冬日,南疆却还是红花绿树,一幅春日风光。

  此间前方正是一片密林,过了这密林就能入城,去那里与节度使汇合。

  二人急急行着,往那密林里去了。一入密林,便觉得天都黑了下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南疆的植物长的茂密,仿佛一只只巨兽,狰狞着吞没了二人。

  沈碧浪策马在前,不知为何,他觉的与他一起总有些尴尬。

  突然,卫凌霄策马赶上,不由分说的一把扯住了他,“慢着。”

  沈碧浪气急,一把打开男子捉着自己的手,冷声一句“放肆!”便快马加鞭向前去,将卫凌霄远远撇在身后。

  只是此间,一股杀气却迎面扑来!男子才觉的不对,勒马拔出配剑警惕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林间暗处突然有人打来几支飞刀,支支直取要害!

  沈碧浪一咬牙,飞身跃下了马,挥剑一扫,便将那些飞刀打散开去。接着却又一波飞刀袭来,他只冷笑一声,剑光一闪,那些飞刀便向来处飞去。只听几声惨叫,那暗处竟跌出几个黑衣人,飞刀直插入脑,已然毙命。沈碧浪正待走近检查,却听得身后赶来的卫凌霄大喊:“不要碰!”

  沈碧浪一听,便回过身子。只是突然,地上的一个黑衣人却跳了起来,手执一只小刀就像安国候后心刺去!

  “当心!”卫凌霄看的分明,大惊失色,却见那距离太近,他根本躲不开了,便手执九节鞭抽了过去。

  沈碧浪只觉得背后有异动,回身却只看见一个黑衣人向自己袭来。

  …躲不开了。会死吗?…死了也好,早就该死了吧。

  沈碧浪冷笑,却不动手。此间,却觉得腰上一股霸道的力道狠狠一扯,身子便向后倒去,随即,又是那熟悉的手掌,揽上自己的腰际,托住了自己的身子。

  “为何不让我死。”沈碧浪竟异常冷静,问身后那人。

  “我不想让你死,这理由够了吗?”卫凌霄在男子耳边,轻轻吐出一句如同蛊惑般的低语。同时,他觉的自己怀中那个傲气的男子身子猛烈一颤。

  谁知此时那些倒地的黑衣人竟都站了起来,将二人团团围住!他们手执飞刀,又掷了过来。

  “刀上有毒。”卫凌霄只说了一句,就松了手,鞭子一扬向那些黑衣人甩去。

  沈碧浪这才明白方才他拉住他就是因为他察觉到林中有杀气,他叫他当心就是因为他知道刀上有毒…没错!是他救了他。

  沈碧浪心念一动,却突然回过神来,执剑挡下那些飞刀。

  二人默契的合力对付着那些黑衣人,他们渐渐招架不住了。突然,那些黑衣人竟向沈碧浪一旁的马掷了一刀,马儿受惊,竟直直向他撞了过来!沈碧浪一见,立刻回身要躲,却不经意露出背后空门,一支飞刀就飞了过来。

  卫凌霄一看,一咬牙狠狠挥鞭打倒缠住他的几人,便跃到那蓝龙身前。手腾不出来,他只得身子一护。

  只听得“噗”的一声,那小刀直直订入他的身子!

  “你!…”沈碧浪回身正看见这一幕,心中不自觉的一痛,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卫凌霄只轻笑道:“你没事,便好…”说罢,身子一斜,竟倒了下去!

  沈碧浪一见,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他似是发了狂,眼底尽是血色,执着剑就像那些黑衣人砍去!那蓝龙周身杀气,只一会儿功夫,那些黑衣人便都身首异处!

  他却并为放松,心下一紧,冲到那倒地的男子身侧。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心下一凉,那男子气若游丝!

  那刀上的毒怎么如此厉害?!知道刀上有毒却还要救他,他疯了么?!

  “卫凌霄!”沈碧浪终于忍不住,一把将男子的身子托到自己怀中,输入内力。

  “没用…”却听得卫凌霄轻声喃喃一句,脸色苍白,表情痛苦,“这是南疆巫蛊之术,过后我便会和那些黑衣人一样…”

  “你既然知道这毒,那怎么能解?!”安国候失了平素的冷静,急忙道。

  “这毒是能解…”卫凌霄望着眼前这骄傲的男子竟如此失态,不免惊讶,“可惜你帮不了我…”

  “你不能死!”沈碧浪咬牙道,眼神坚毅,执意要知道。

  沈碧浪也不知为何,竟会如此在意他,只因为他救了他?或者,只有他才当他是个普通人?…

  “那便是…过毒。”卫凌霄只得告诉他。

  “怎么个过法?”沈碧浪思忖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

  “将体内之毒用内力催动,传入另一人体内…”卫凌霄也一犹豫,终于说了出来。

  ……

  回过神时,沈碧浪已经将卫凌霄的长衫尽数褪下。背后一道血口中赫然扎着一只小刀,伤口处不断有黑血流下。

  “伤口可疼?”沈碧浪竟不自觉的,伸手抚上男子伟岸的脊背,触了触那刺眼的伤口。

  “还好…”卫凌霄苦笑,竟打趣似的道:“你抚着的话。”

  沈碧浪一怔,心下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竟一时间忘了移开抚摸着男子脊背的手。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道“忍着点。”便一使力,一把将那小刀拔了出来!男子只觉背后一阵刺痛,便闷闷的呻吟了一下。却见沈碧浪用那小刀狠狠划破自己的手掌,就将手贴上了卫凌霄的后背,缓缓的贯入内力。

  二人的血液交织在一起,猩红诡异,就如二人的束缚和羁绊…

  “你当真决定救我?”卫凌霄问到,“你会死的。”

  “我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我不想欠别人任何东西。”沈碧浪一咬牙,道:“所以,我把命还你。”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一柱香时间了吧,卫凌霄体内的蛊毒大多也顺着内力流进了沈碧浪体内,他渐渐觉的力气有些提不上来,却坚持着不松掌。

  “差不多了。”卫凌霄突然道,听起来气力已然恢复了不少,“你马上会毒发而死了吧。”

  “……”沈碧浪一言不发,心情异常平静。

  如果能为了最后关心过自己的人死,也值得了吧。反正自己已经累了,需要休息了…

  “为什么不怕死?”卫凌霄追问,“你的大好前程不要了吗?你的爱人,家人,朋友呢?”

  “哈哈!!”沈碧浪一听,身子一颤,竟发狂似的大笑起来,“嫌弃你是庶子便屡施虐待,就是家人?!为了功名利禄而攀附你,待到你威胁到他时便不择手段想害死你,就是朋友?哈哈!如此家人朋友,我总有一天要亲手杀死!”蓝衣的男子如同着了魔,狂笑,一个气急,竟生生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原来这霸道傲气得男子竟有如此悲惨得过往…难怪他不信任任何人,难怪他残忍冷漠,只是因为他从未被爱和关怀过么…

  卫凌霄心下一动,这才明白了身后得男子扭曲得内心,竟有些怜惜起他来。得不到的,就杀了吗,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不能得到吗…

  “我不会如此对你。”毒还未过完,卫凌霄竟身子一转,生生避开了那蓝龙一直未曾松开的手。他只扶住了内力消耗过多,毒素开始蔓延的男子虚弱的身子,在他耳边低语,“所以,活下去。不要再伤害别人和自己。”

  沈碧浪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是个冷的刺骨的冬天…他动了动身子,竟痛的厉害。睁了眼才发现他不在林中,而在一间小屋中。他这才隐约想起,彼时过毒还未过完,卫凌霄就强自打断,自己也因内力消耗昏了过去。意识消散前一瞬,他只记得那男子将竟自己横抱起来,一步一步离开,还说了那一句类似承诺的话语…

  “醒了么?”正是那熟悉的声音。

  沈碧浪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见卫凌霄就坐在一旁,心中庆幸。

  “还好,你的毒如何?毒不是还未过完么?”沈碧浪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道。

  “未过完又如何?这毒一半于我体内,一半于你体内,正是某种印记吧。”卫凌霄笑道。

  年轻的安国候不再言语。

  是印记?羁绊?还是…诅咒呢?…

  正当此间,小屋门外竟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属下失职!安国候降罪!”一个着着官服的男子领着一队侍卫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却已然不停口,“安国候的伤势可好些了?”

  沈碧浪一见,却并不说话,面色冷俊。

  “属下…”官服男子见沈碧浪不答话,有些惊慌,竟连话都说不出了。

  只见沈碧浪要起身,却有些使不上力,卫凌霄及时扶了一把,他才下地站定。

  只见沈碧浪走到几案前,拿起佩剑,寒光一闪,那剑便架在了那官服男子的脖子上!

  卫凌霄一看,大惊,一把扯住了安国候执剑的手,“莫要乱来!他好歹也是剑南节度使!”

  沈碧浪却只冷笑一声,道,“若使我有闪失,他可担当的起?”

  卫凌霄沉默,却依然固执的制止他。终于,安国候叹气,撤下手中长剑。

  罢了,便听他的罢,谁叫他救了他呢。

  “多谢安国候!”剑南节度使惶恐的言谢,“还请安国候二位同我一起回军中休养。”

  军队驻扎在竹稚山前,正对着南疆那些叛乱者的寨子,只是那寨子倚着竹稚山作为屏障,还有一道天涧般的断梅崖。

  沈碧浪站在军队营地后的山坡上,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虽南疆的冬天不太冷,但近几日却突然冷了起来。几日前为那家伙过毒,似乎大伤元气,至今还未彻底恢复,在军中修养的两日里,他除了用狠烈的手段整治军风之外,便是在次思考平定这场叛乱的对策。

  “安国候打算如何处理此次动乱?”

  背后一个声音传来,是卫凌霄。

  沈碧浪没有做声,只是盯着眼前那耸立着的山峰。良久,才开口道:“这竹稚山也非不能逾越…倒有一法可以攻过去。”

  “你当真打算动武?!”卫凌霄却突然提高了声音,似乎有些急躁。

  “不然怎样?违抗圣意,放他们胡来?”沈碧浪不知卫凌霄为何突然急躁起来,冷笑道。

  “…除了杀,你还能做甚?”卫凌霄不知怎的,心头升起一股邪火,竟一反平常的温文,神色冷俊,冷声道。

  沈碧浪一怔,心下竟略过一丝苦涩,却立刻稳住心神,道:“是,除了杀,我什么也不会。”说罢,回身向营中走去。

  只是转身的他,不曾看见他的苦涩。

  大概一刻错过,一生便会错过。

  沈碧浪转身回营,正碰到迎面赶来的剑南节度使,“启禀安国候,方才探子来报,南疆暴民派了奸细将于三日后潜入我军。您看…”

  沈碧浪一听,思索半晌,道,“截下他们。”“遵命。”节度使应道,退了下去。

  沈碧浪却突然开口,盛气凌人,“三日后随我带一队铁骑,去捉那些敢来军中偷袭的暴民。”他知道,卫凌霄听见了。

  “是。”听不清情绪,卫凌霄应道。

  这几日里,天越来越冷,沈碧浪除了时时在帐中研究周边地形,也训出了一队铁骑。自那日在山坡处无卫凌霄对峙后,二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转眼,三日过去了。

  竹稚山前立着的陡峭的落梅崖,是因每个冬日都会雪落苍茫,红梅满目,惹乱飞鸟而得此名。如今,天早冷了下来,却总不见红梅盛开。

  “青竹稚稚漫遍山,不若落梅砌断崖。”蓝衣的俊逸男子负手立在崖边,如同王者一般俯视着万物。

  “哼,朝廷的走狗!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吟诗作对!”蓝衣男子的背后忽然响起几个声音。紧接着,几个劲装的黑衣人陡然不知从何处,落到了那男子身后。只是,那男子却不为所动。

  “找死!”几个黑衣人见那男子无动于衷,像是被挑衅了一般,暴怒着向那男子冲了过去。

  男子只觉得背后劲风一阵,混着杀气,方才慢慢转过身来,沈碧浪。只见他英气逼人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杀。”他只淡淡吐出一个字,只见四面八方有羽箭破空而来,零乱如雨。几个黑衣人方才明白上了当,大惊失色。“他是谁?他疯了!竟然派羽箭队,他自己不怕被伤?他难道想玉石俱焚?!”一个黑衣人喊道,声音却渐渐被淹没。羽箭之势迅猛刚烈,支支夺命,他们勉力躲闪,却还是接连被伤。只见蓝衣的男子手执佩剑,身形灵动,如龙。破空而来的羽箭被他生生截断,竟没有一支能伤的到他。几个黑衣人哪里料到生出这等变故,早慌了神,此刻也已被羽箭射的重伤。

  “停手!”突然不知从何出,又掠出来一个戎装的手执九节长鞭的英俊男子,他竟径直护到了几个黑衣人身前,替他们挡下羽箭。

  蓝衣的男子一看,心下一紧,生起一股邪火,道:“你当真敢违抗我的命令,卫凌霄?”

  戎装的男子听了,身形一滞,却仍不停手,道:“属下请安国候留他们一命!”

  “退下,不然便死。”年轻的安国候语气冰冷。

  “请留他们一命,否则,请恕属下冒犯。”卫凌霄道,语气坚决。

  “你是在威胁我?”沈碧浪道。

  “不敢。”

  蓝衣的安国候脸上闪过一个狠烈的表情,咬牙道:“好,你不要后悔。”然后对着那断崖大声道:“羽箭队,停。”

  “安国候果然神机妙算,如今捉了这些刺客,再逼他们说出南疆蛮子们据点的情报,我们肯定能一举拿下!”剑南节度史对着刚刚返回大营的安国候道。那蓝衣的男子却根本不理,只不耐烦的道:“滚开”,然后径直走进了军帐。

  身后的卫凌霄,也跟了进去。

  “如今我留他们一命,让他们有机会亲眼看到他们的寨子被灭,怎样,你还有何可说?”沈碧浪道,语气冰冷。

  “为何一定要杀这么多人?”卫凌霄顿了一顿,道。

  沈碧浪听了,冷笑一声,转身直视戎装的男子,道:“不杀别人,便被别人杀死。我不能死,在我杀尽所有逆我者之前。”

  卫凌霄一怔,叹了口气道:“杀了别人你又能得到什么?”

  “正是因为得不到,我便要杀。”

  卫凌霄一听,急火攻心,竟动手扯住沈碧浪的手,将他一把拽到身前,贴着他的耳,咬牙低低怒道:“你是个恶魔。”

  “是又怎样?”沈碧浪也不挣扎,只冷笑着挑衅道,心里却有些苦涩。

  卫凌霄见他如此,也暴怒起来,竟一手扼住沈碧浪的脖颈,将他一推抵在了墙上。

  沈碧浪这才挣扎起来,冷声道:“放开!”

  卫凌霄却不管,竟一手扼着他,一手就抚上了他的胸膛,慢慢游移着。突然,一把扯开了沈碧浪的衣襟,慢慢抚着他赤裸的胸口。

  沈碧浪如遭雷劈,竟忘了挣扎,面上烧了起来。

  为什么,他竟拒绝不了他,他竟就如此任由他凌辱,他竟会觉得…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卫凌霄一言不发,狠狠盯着眼前那蓝龙,抚摸着他胸膛的手不自加重了力道。待到沈碧浪吃痛,闷闷的呻吟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放开了手,看不清表情,只丢下一句:“我有时真想剖出你的心来,看看是否果真是块磐石。”然后转身离开。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沈碧浪竟没有下令对那些黑衣人怎样,也没有下令要袭那些暴民的寨子。卫凌霄见此,一时也有些摸不透这个年轻的安国候了。

  沈碧浪,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人人都道他是十恶不赦,阴险奸诈;可他却为了报自己的救命之恩甘愿中毒。他杀过多少人沾过多少血,却能容忍自己对他那般凌辱。他心比天高,傲视一切,却对任何人任何事不信任…他,也只是个被过去扭曲,阴暗了的人吧。

  卫凌霄一边沉思,一边竟不由自主的向沈碧浪的帐子走去。

  “卫将军。”有人叫道。

  这才把卫凌霄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头一看,是剑南节度使。

  “何事?”卫凌霄道。

  “安国候命将军去断梅崖见他。”来人道,“只因今晨帝都有将军一封家书,属下本想交予将军,却被安国候扣下…”

  “好了我明白了。”卫凌霄道,心下却暗暗担忧起来:他又想做什么?他该不会是要毁了他的家书来报复?…不容多想,戎装的男子就匆匆离开,向落梅崖赶去。

  愁云惨淡,卫凌霄却还在山路上匆匆赶着。风正萧萧,一丝冰凉随着风灌入他的领角。他抬头呆立了一会,恍然大悟:下雪了。一向暖如春日的南疆竟下雪了。

  总算赶到了落梅崖,卫凌霄却被眼前之景震惊了。

  雪落苍茫,雪若白发,雪若花凋,惹乱飞鸟,崖边那一从从的梅,竟在这雪中,悄然开了。红的像血,跌落满眼。万花从中,那一袭单薄蓝装迎风飞扬,不依不饶,似是要跌进谁的怀抱。只那一眼,却让卫凌霄莫明有种想冲上前去的感觉。

  为什么…卫凌霄望着满目殷红中那一抹幽蓝,竟出了神。

  此间,只见那蓝色的身影感觉来人,缓缓转身。落梅落满了那人的肩头,他浅笑端方,如玉温良,道:“你来了。”

  卫凌霄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拨乱满枝热闹。最后,隔着一枝红梅,点头道:“见过安国候。”

  “从没想到纷纷雪落人间坠竟是如此美景。”沈碧浪只转过身去,立在崖边,望着苍茫天地,自言自语。

  衣袂临风,少了平素霸道的男子的背影,此时看来,竟有些寂寥。

  “这世间本就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安国候少些杀戮,多看些天地浩大,也未偿不好。”卫凌霄道,拨开眼前那枝梅,走到男子了身旁。

  “纷纷雪落人间坠,同生死,共玉碎。”沈碧浪喃喃,忽然转过身来,直视着卫凌霄的眼睛,道:“你,可愿意和我并肩,看这天地浩大?”

  “你…”卫凌霄似乎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什么,心狠狠痛了一下。

  “和我一起,覆了这天下。”沈碧浪仍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卫凌霄一怔,望着沈碧浪。眼前这男子竟是在邀他共覆天下!只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和他,到底能不能并肩,到底能不能携手,到底能不能沦陷。

  “对不起。”他只能对他这么说。

  沈碧浪一脸淡漠,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邀请只得到了拒绝,他只扯出一个冷笑,身子一仰。

  他身后,是万丈深渊。

  卫凌霄大惊,迅速出手拉住了半个身子已经坠出的沈碧浪,用尽浑身力气,将他扯到自己怀中,狠狠抱住。

  “你不是拒绝我了么,如今这又是做什么?”沈碧浪冷笑,挣脱出了他的怀抱。

  “你…”卫凌霄无言以对。方才沈碧浪要跃下悬崖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一下子被抽空了。他似乎不能失去他,不能放开他。只是,他更不能接受他。

  “我知道。”沈碧浪冷笑更盛,从袖中取出一物,“你拒绝我,可是因为它?”

  卫凌霄闻言一看,是他的家书!他脸色冷了一冷,道:“给我。”

  “想要?”沈碧浪道,却手轻扬,将那封家书顺着自己的领口放到自己胸前,继而立刻拔除腰际佩剑,指着卫凌霄,傲然道“那便自己来取。”

  “非要如此?”卫凌霄盯着眼前男子,神色痛楚,非要决裂不可?

  “不肯动手,就不要想拿回它。”沈碧浪眼神狠烈,似乎是要掩饰痛楚。

  “那么安国候,恕属下得罪。”卫凌霄一把拔出佩剑,破空刺去。

  沈碧浪执剑一挡,回身反刺,动作狠烈,似乎是要将那戎装男子亲手用自己的剑禁锢。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母亲去世后,一个人被继母虐待,一个人被父亲斥责。出人头地后,一个人被群臣孤立,一个人被奸人陷害。又在奢求些什么呢?一个人明明也能活得盛气凌人。一个人也能杀了继母和她的儿子,也能杀了陷害自己的小人,一个人也能在这肮脏的世间厮杀。可为什么,还是有些寂寞,还是渴望能有人并肩看这天地浩大。卫凌霄啊卫凌霄,没有遇到就好了,没有关心过我就好了。得不到你,就杀了你,这样,你就能永远属于我了吧…

  沈碧浪催动全身内力,如同入魔一般,执剑狠狠舞着,漫天飞雪混着落梅,在他周身狂舞,似乎要将他淹没。

  卫凌霄见那蓝衣男子如此,黯然神伤。他对不起他,不能和他携手,看这世间浩大,他只能感慨,他们太晚遇到,又太难并肩吧。

  戎装的男子也挽了剑花,毅然决然与那蓝龙缠斗在了一起。

  不能在一起,就彻底决裂好了,舞出这一场落梅如雪砌,舞出这一场山河永寂。

  不知斗了多久,两人都衣衫凌乱,遍体鳞伤。

  “停手吧!”卫凌霄再忍不住,喊道。即使他安国候再隐忍,再自负,也瞒不了他的眼睛,沈碧浪受的伤,远比自己重的多!

  “少废话。”沈碧浪冷声道,一剑刺来。

  卫凌霄无奈,只得强迫他停手,趁他气息紊乱之际,一剑刺到蓝衣男子腰际。血乱长空,溅落雪上,像是开了一地的梅。

  然后,卫凌霄迅速收剑,趁着沈碧浪吃痛,一手夺下他的佩剑,将他制住。

  “你输了!”卫凌霄道,却不敢直视蓝衣男子身上那些自己留下的触目惊心的伤。

  沈碧浪受制,却不罢手,一把打落卫凌霄的佩剑,就想一掌击去,谁知卫凌霄身手了得,虽一只手牢牢抓着沈碧浪,另一只手却仍有功夫挡下他的一掌!沈碧浪见不得手,急忙撤掌另寻时机,不想卫凌霄一把将他这只手也制住,他收劲太大,竟生生将两人扯倒在雪地上。

  “你输了,把它给我。”卫凌霄对身下的男子道,却不忍直视他身上自己弄出的伤。

  “我若不给呢。”沈碧浪冷声道,依旧不肯退让。

  “那我便自己取!”卫凌霄气急,狠狠的道。

  说罢,只见他双手扼住沈碧浪的双手,将它们紧紧扣到蓝衣男子的头顶,让他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放手!”沈碧浪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只得冷声道。

  卫凌霄却不理会,他双手也不得空闲,只见他低头凑到沈碧浪胸前,半晌,竟张口咬住了他的衣襟!慢慢的,他竟用口将身下男子的衣襟拽开,露出了他正剧烈起伏的胸膛。

  “你!…”沈碧浪气急,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卫凌霄有意挑衅一般,凑到男子赤裸的胸口,用自己的气息抚摸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一路向下。沈碧浪身子敏感,竟觉得被卫凌霄撩拨的每一寸皮肤都燥热难忍,忍不住轻轻呻吟了出来。

  卫凌霄冷笑,更用鼻尖凑着他颤抖的胸膛,慢慢游移,直到触到衣内那封家书,才张口咬住。

  “安国候,得罪了。”卫凌霄松开对身下男子的束缚,起身道,咬了咬牙,握着那封家书,转身离开。

  沈碧浪孤身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衣衫凌乱。他却只扯出一个冷笑,随意掩了掩胸前衣衫,抬头望向那苍茫大雪。有一片,跌进了他的眼,融化成水,流过脸颊,流过喉咙,滴落胸前,似烟似幻。地上落梅万千,却也抵不过一袭蓝衣上滴落的点点殷红。心如狂草,心如泥沼,断了也好!

  蓝衣的男子慢慢起身,抬手折下眼前一直红梅,生生用内力震成堙粉,望着那戎装男子离去的地方,笑着喃喃:“等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那日大雪,下了不知多久。只知道,那年轻的安国候有几日,一直在那一片梅树下烧酒,赏雪,吟诗…而那戎装的男子再也没有伴其左右。

  “安国候,如今该当如何?”剑南节度使对着那散漫的坐在落梅残雪中饮酒的蓝衣男子小心翼翼的道,却不见答复。

  “那么,属下去问问卫将军?”剑南节度使只得再次询问,“不过近日卫将军似乎为家事欣喜,也不怎么在意军中之事…似乎是将军喜得麟儿吧。”

  一阵寂静过后,只听得“叮”的一声,蓝衣男子手中的杯盏已被他捏碎,碎片扎入手心,血慢慢滴落地上。

  “安国候?”剑南节度使大惊,紧张起来,他不明白眼前这暴戾的男子为何一刹那充满了杀气。

  “明日起兵。杀尽所有南疆叛乱者!”沈碧浪说罢,猛的灌下一口烈酒,狠狠摔碎那酒壶,回身向营中走去。

  一辈子都无法同穿素缟,一辈子都无法共解战袍,那么,让我为你折下这岁末的最后一枝花,让你恨我,让你永远记住我好了。卫凌霄,你总有一天是我的,在我杀了你的那一天。

  残雪,落梅,火光,猩红…沈碧浪带军趁夜,仗着那夜无月,度过竹稚山,偷袭那些南疆暴民的寨子,大获全胜。

  蓝衣的男子如同恶魔,下令屠村,一时间,血乱长空,染红了那夜。“带上来。”沈碧浪对着眼前一具具尸体,面无表情,对身边侍卫道。

  侍卫闻言,立刻押上来几个人,正是那日去断梅崖偷袭的几人!他们被带上来,眼睁睁看着那安国候染满鲜血,脚边是自己寨中人的尸体。

  “畜生!”几人眼见自己村子被灭,自己的亲友都死无全尸,疯了一般想要挣脱,想要把眼前那蓝衣的恶魔撕裂,却被一群侍卫紧紧制住。

  “畜生!你连妇孺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么?哈哈哈”沈碧浪却突然狂笑起来,浴血的面上狰狞如魔,“我早就不得好死了。”在我心中有他一刻。

  年轻的安国候执剑走近那几个俘虏,笑着,慢慢刺进一人的胸口,鲜血溅了他一身。

  那俘虏身子抽搐几下,倒地死了,只是他脸上怨毒的神情一直没有离开安国侯。

  蓝衣的男子却并不在乎,天魔附体一般,慢慢走到另一人身前,居高临下,一剑刺进那人胸口。那人也倒地死了,临死前,却死死咬住了沈碧浪的衣摆,似乎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沈碧浪笑着,望着那具死死咬着自己的尸体,一剑斩下了那头颅,将那面目全非的头颅踢到了最后一个俘虏身前。

  “不得好死么?”沈碧浪狂笑,“那我也要让你们先不得好死。”说罢,一剑就要像那俘虏刺下去。

  只是突然,一阵凛冽的劲风生生刮了过来,将他的剑打到一边。众人这才看清,是一条九节鞭。

  沈碧浪看清,笑的更盛,道:“你来了?”

  “你将我困在军中,就是要来这里偷袭?!”来人怒吼,如同猛兽,是卫凌霄。

  “是啊。怎样,喜不喜欢?这个我给你的地狱。”

  “你答应我不杀他们!”

  “如今我却想杀了。”沈碧浪说着,执剑向那最后一个俘虏刺去。

  卫凌霄却及时出手阻止,一跃挡到了那俘虏身前,面若寒爽,道:“我不会让你杀。”

  沈碧浪一笑,吩咐周围士兵:“都退下。”执剑指着卫凌霄:“看你拦不拦的住。”

  夜风吹来浓重的血腥味,这寨中已然成了修罗场。蓝衣男子和戎装男子临风而立,虽是咫尺,心却隔了天涯。

  突然,蓝衣男子执剑舞了起来,如同惊龙,招招凛冽。戎装男子也挥鞭,那鞭如同燕翅凤尾,华美却能横扫千军。两人缠斗着,难分难解。

  九九八十一回合,依旧没有结果。两人却依然不依不饶,斗都天崩地裂。

  “沈碧浪!听我一言,收手吧!为何赶尽杀绝!”卫凌霄长鞭一挥缠住了蓝衣男子的剑。

  “听你一言?你是什么人,为何我要听你的。你拒绝过我,我又何必接受你?”沈碧浪狂笑,回手一掌拍了过去。

  卫凌霄侧身一躲,也一掌袭来。只是那一瞬,沈碧浪竟停下了一切动作,也不躲闪,冷笑着站住,迎向他那一掌。

  难道他是想寻死?!卫凌霄不知为何心头一痛,终于还是撤了掌。只是他撤掌那一瞬,沈碧浪便一把抽出了被缠住的剑,狠狠刺入那俘虏胸口。卫凌霄顿时红了眼,咬牙一掌,生生将那年轻的安国侯击得跌了出去。

  沈碧浪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却勉强起身,冷笑着,招手吩咐周围士兵们将卫凌霄包围。

  “你拦不住我,没有人拦的住我”

  “沈碧浪,你不得好死。”卫凌霄被包围,只得弃了武器,看着那一地尸体,咬牙切齿,愤恨离去。

  “是,我是不得好死。”沈碧浪冷笑,抹去嘴角血迹,仰天长笑,有那么一滴,不知是雪是泪,滑过脸颊,滑过喉咙。

  下雪了,被血染红的土地被雪填平了,而属于那两人的雪,似乎永远也融化不了。

  正文完。

  后续:

  拒史料记载,那年一月,安国侯沈碧浪带军平定南疆叛乱后返回,功加一等,同去的兵部尚书副将卫凌霄封为骁勇大将军。自此,朝堂上便有了侯派和将军派的朋党之争。因为骁勇大将军为人正直,敢于与安国侯对抗,将军派势力占了上风。

  同年六月,安国侯主动辞去朝堂之位,只留虚名,每日只在家中饮酒作乐。将军派势力更为强大。

  十五年后,将军派因势力太大,几乎权倾朝野,皇帝在安国侯建议下,调集帝都所有兵力,将将军派一网打尽,命安国侯亲自捉拿骁勇大将军。

  次日,安国侯查抄骁勇大将军府并诛其九族,却因安国侯之子包庇,骁勇大将军之子逃。骁勇大将军薨,只是尸体却不知所踪。

  数月后是夜,安国侯秘密自帝都“落月阁”归,无人知他遇到了什么,只是那夜之后,他就整日不上朝,只在自己房中烧酒,赏雪,吟诗。

  三年后,不知何故,安国侯薨,至死,那一生凛冽的男子手中却还死死握着一个青瓷花瓶,不愿放开。那瓶上画着漫天飞雪和一地怒放的梅。

  正是春天,冬日寒冷已不再,这却让男子有些不适应。他起身将那花瓶小心翼翼捧到怀中,坐在窗前怔怔望着那最后一点残雪,突然笑了,吟道:

  “一片春愁待酒浇,

  江上舟摇,

  楼上帘招。

  秋娘不渡泰娘桥,

  风又飘飘,

  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

  银字笙调,

  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吟罢,男子抱着怀中花瓶,低低浅笑,顺手执起桌上酒壶斟了一杯,对着那花瓶轻声道:“你看,冬天过了,便没有雪了。我一直在等,在等你说我应有的不得好死。只是,你似乎还是赢不了我,因为我不会不得好死。你生不是我的,我便让你死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怎么样,卫凌霄,现在在我手中的滋味,如何?”

  蓝衣的男子温柔的抚摸那花瓶,对着那花瓶喃喃,似乎着了魔。说罢,一口气饮下了那杯猩红如血的酒。

  流光容易把人抛。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安国侯的死归于平静吧。只是,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了,那蓝衣男子心中到底有着怎样扭曲的感情,也没有人会知道了,那青瓷瓶中的骨灰,和那杯猩红的鸩酒。

  = =乱七八糟啊乱七八糟,没办法,本来是不想写的,可不交待清楚又觉得不舒服…只好拼出来了这个《少年听雨…》的姊妹篇。其实吧,这个文是断断续续,隔一阵写一段写出来的…所以,支离破碎是应该的…那个,凑合看…(另外,@_@蒋捷的《一剪梅》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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