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一路平安
luyued 发布于 2011-02-14 04:24 浏览 N 次在朝阳公园西门见到奇龙的时候,我的记忆依稀能记起当年的情景,他人长得剽悍 ,一眼望去便有种“纠纠武夫”的架式,身边的女孩相形之下则显得弱小奷细,小鸟依人。
相识缘自我的博客,而在此前,我与奇龙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我还记得那是《黄金甲》开机后的几天,那时我们在北影的1号棚,为了我们相沿以久的保密习惯,棚外的大门被沉沉的关闭着,门外聚集着许多闻迅而来的记者。
由于棚内不许抽烟,我来到了门外。记得那天寒风料峭,北风烈烈的咆啸着,我哆嗦着点燃了烟,舒坦地抽了几口,这时门卫告我,有一人在这里候了好几天了。抬头,迎面撞上他那张宽厚的大脸,黝黑亮堂,有一股子威猛之气,他说他是学武术的,说着,递给我一缧材料,希望我转交导演。我答应了,也没多问。
我是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开机的消息的。奇龙直到今天才告诉我。他说,那一段日子他一直在找活计,他的生存也被逼到了极点。我一直在门口等了三天,他接着说,直到看见你出来。
我很惭愧,因为那天太冷,我没能跟他多聊几句,我不知道他的艰苦,甚至不知道为了能接近剧组,忍饥挨饿地在寒风中足足地等了三天。我只是将他的资料直接转交了负责找演员的副导演,并告她,如片子需要武打演员,你们争取考虑一下。事后我并没有追问,我知道,该定的演员都确实了,再问也枉然。
后来我偶然发现了你的博客,我很激动,奇龙说。是的,我记得他给我留言了,再后来,在我的博客里留言的是自称他爱人的魏慈。
就在几天前,魏慈再次留言,说她想操作一部反映大西北农民缺水的电影,希望我能“指导”一下,她说她们没有什么钱,但有一个为理想而拍摄的很好的团队,问我能不能当面聊聊。我答应见了,因为我看到了“理想”二字。魏慈说,她是在瑞士读的文化管理的研究生。
他们两人到的很快,我以为从通县到我这起码要一小时,可是没有。接到电话,我匆匆赶去了,他们已站在了西门等着我。我问想吃什么?结果他们反问我,我说我向来对吃没多大想法。我们去了一家港式火锅,因为那里相对安静。
坐定,奇龙问我喜什么酒?我说我从不喝酒,他说来点吧,我说行,就来点二锅头吧。我吃火锅偶尔会喝点“小二”,只那么一点,感觉挺舒服。
还在等着火锅,我就追问魏慈,她到底是要弄一个什么电影?她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只是说见我一路上很激动,也很紧张,说着,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纳闷,问:为什么?难道看博客中的我不普通吗?她说不是,看了我的博客,觉得我有水平。我笑说你高看了,我真觉得我极普通。我讨厌自个太把自己当个人物的那类人。
她开始说她的电影计划,她说她家人在甘肃从事的是扶贫工作,她从小就注意到当地水资源极度匮乏,农民于是发明了一种蓄水的水窖,将天上的雨水储存起来,让混浊的雨水沉淀几天后才食用。她希望电影能通过水窖的展示,呼吁重视水资源严惩匮乏的问题。她说的极认真,也极投入。
我明白了。我说这个题材似乎只适合记录片,她说有人早拍过了,可是没有反响。我告诉她,电影不能急功近利----那怕是一个良好愿望的急功近利,艺术是关注人生的,如果有一个关于命运的故事,再套装这个水窖,可能更好,但还必须要意识到,即使如此,这种电影拍出来也是没人看的,这是一个娱乐的时代,人们去电影院不想受教育,而是休闲。她瞪大了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说,可我小时候看的都是那些受教育的电影呀!我笑了,我说,这个时代已经消失了,那只是过去。
奇龙在一旁跟着说,我也这么告诉她,她不信。这时,魏慈忽然停止了说话,低下了头。她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我看不见她的眼睛,可她低头的时间太长了,我知道,她在悄悄的落泪。此前,奇龙告诉我,为了这个理想,她准备了一年多了,一直陶醉在这个想象中---为在极端艰难的环境下生存的西北农民说点什么,她对他们有一份责任。
我能想象她的难过和悲伤,毕竟这个设想曾经一再地激动着她,她甚至找好了导演和主创班子,他们愿意义务地拍下这部电影。
别人也对我这么说过,还有奇龙,可是我不信,我认为他们不懂,可是你的话,我信。魏慈抹了抹眼泪难过地说。我的心,也在隐隐作疼,我知道她没错,只是这个时代错了,我们都无力改变时代。
为了转移她的情绪,我故意问你现在做什么呢?她说在和奇龙做一个慈善学校,义务地招收一些十六岁以上的农村孩子,让他们在学校学习武术、英文及表演,半工半读,甚至还帮着这群年龄已超出希望工程援助的孩子找到一份工作。她们没有钱,现在还欠着外债,奇龙有限的酬金都拿来赞助学校了。
我这时才知道奇龙是正宗的少林弟子,从小跟着一代宗师习禅练武,后独自闯荡天下,一个戏剧性的意外遇到了魏慈,那时瘦小的身高一米七六的魏慈正参加环球小姐的选拔赛,一个电话中意外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她,她不知道他是谁,而他也不知是什么人在他的电话中留下了这个署名环球小姐的电话号码,于是他打了一个电话试试,结果成就了他们的一段姻缘。
她们相识了,从此魏慈开始了她的义无反顾,现在她是一位一岁孩子的母亲,但看上去还是一个女孩,完全不谙世事,天真得让人不忍告诉她这世间的险恶。她说,我就爱做梦,奇龙很善良,满足了我的梦想,是我希望中的那个人。
她笑笑说,平时她吃得很多,可今天没怎么吃。我感到愧疚,我说,是我不好,我不该上来就与你谈工作。她轻轻地摇摇头。
我说你们真的伟大,自己的境况这么困窘还支撑起一个学校,甚至义务。奇龙说在学校之前,他每次拿到微不足道的酬金都会去援助失学的孩子,一共赞助了几十个,后来发现这些孩子有的被宠懒了,所以才想到与魏慈办这个学校,能直接帮助他们成长,魏慈的观点是,用善良影响他们的人生,让他们走上正路。奇龙告诉我,他们也经常受骗上当,有一些孩子会编出一些凄惨的故事要求入学,我看出来了,可魏慈却不相信是骗,结果招进来把一个学校搅得乌烟瘴气。
眼前的魏慈是八三年出生的,所谓的“80后”一族。我问,你身边的同龄人中,有你这么理想的吗?她想了想,说没有,又加上了一句,我没有什么朋友。我点头,我也觉得象她这样的女孩世间少见了。
奇龙对我一再地提到他的那位圆寂的师傅,那是一位寺中的长老,文革时,僧人被扫地出门,唯有这位德高望众的长老,威势之下仍不离寺庙左右,信守佛念矢志不移,奇龙说,他是一位大德大善的长者,。可就是这么一位以善德为念的老人,后来居然圆寂在寺庙门外,而当时,他已知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执意离开了医院,为的是能长眠于他信守一生的寺庙。可是这位前方丈,几十年如一日的习佛之僧,却被挡在了山门之外。奇龙说,他当时真想背上垂危的师傅,横刀闯入寺内讨一公道。这位耄耋老人为人一生清净,可临了却如此的……。我听着,欲哭无泪,此中的缘由,我能猜出一二,佛祖在天,定将心如明镜。我为这位未曾谋过面的老人默祷。
魏慈说,她当时也在场,她看见了老人,一滴清泪从他混浊的眼角中无声地滑落,心中悲苦。魏慈说,自从跟了奇龙,她也有了信仰。
现在我知道奇龙善缘的根本所在了,面对他及魏慈,我惭愧。奇龙问我,王老师,如果我们再弄一个电影,你能来当监制吗?我应允了。我很想为他们做点事,我没有理由拒绝,坦率地说,今天,他们为我上了生动的一课,我得感谢他们。
外面飘起了小雨,魏慈瑟缩起了瘦长的身子,说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奇龙拉上她的手。我们漫步在雨中。这是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但却美好,这份美好是两个普通的年轻人带给我的,他们在用他们的微薄之力,传扬着这世间善良的美德。
我祝福他们,好人一路平安,愿他们的善行终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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