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文化白连春小说集
luyued 发布于 2011-02-14 09:13 浏览 N 次白连春小说集授权白联洲在网络上发表,接受批判。为感谢关爱联洲博客的友人,联洲在其博客上连续登载。
《泥土火焰》 连载五 白连春
中部:红色、黄色或紫色
我们贫穷,但是纯洁
一时间,就如同一夜春风来,杨五老汉的儿女们,全都变成城里的所谓的工人和生意人了。杨昭龙,即杨五老汉最小的一个儿子,我最好的小学和初中同学(我高中没有念毕业,杨昭龙是毕业了的,当年他没有考上大学,后来又补考了一年。第一年他考的是理科,第二年他考的是文科,所以,两年都没有考上,第三年,因为没有其它的科好考,他就不考了。改革开放刚开始,就是我们的祖国上上下下,第一次公开招聘人才的时候,他考到乡政府的企业办公室当了秘书。他可能对乡政府的人和事看不惯,去了没有多久,就想着如何离开。他年轻,单纯,有一些自己的人生目标。那时候,他喜欢书法和数学,常常站着写字和坐着做数学题),失去土地(趁这个机会,杨昭龙离开了乡政府)以后,进了一个不大不小半死半活的工厂,在后勤处,搞卫生,最近,终于下岗了。他的个子比杨五老汉小,戴着近视眼镜,给人的感觉文质彬彬的,特别爱看中央电视台一频道的新闻联播。有一次,我去他家玩,在中央电视台一频道的新闻联播时间,我想看另一个频道的美国片,他不高兴,要和我抢台,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反对他。他们的理由是我是客人,应该让我看。可是他硬不,他发了脾气。他说枉自你是个作家,连新闻都不看,一点都不关心政治。他的妻子和儿子立刻攻击他:你关心政治,你还是下岗了!他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一般不发什么脾气,而且,他对我是非常好的。我一直把他(他也一直把我)当作兄弟。那时候,他发脾气,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喜欢看新闻联播。然而,谁也想不到,这个爱看新闻联播的人下岗后没多久,竟然和他的妻子刘家秀一样迷上了麻将。他的儿子杨斌已经十三岁,快小学毕业了。杨五老汉对杨昭龙两口子都成为麻将迷不求上进极为不满,但是又毫无办法。谁能阻止麻将的进攻呢?现在,全国人民,有钱的都成了股迷,没钱的都成了麻将迷。俗话说十亿人民九亿赌。股和麻将,都是赌具。
我们没有钱,我们没有生活的能力,但我们不去抢,不去偷,更不去杀人,我们就玩玩麻将,麻醉麻醉自己的神经,免得干坏事,有什么不好吗?我们贫穷,但是纯洁。杨昭龙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你呀,还是现实一点吧,他反过劝我,别整天抱着本书,看你要把自己苦成什么样?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连个家都没有。
说完,杨昭龙硬是掏钱买了那天我们在一个小饭店的单。小饭店黑乎乎的,有一股浓烈的酸味。
你哪来的钱?我好奇地问。
他给我笑了笑,然后,抓紧我的双手。打麻将赢的,我打麻将从来没有输过。
他的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着既游弋不定又浩渺疲惫的光。
问题
连春连春你管管昭龙吧,杨五老汉在一个下大雨的晚上(这场大雨已经接连下了十三天,后来又下了三十天,这是场要命的大雨,长江里的水涨起来差点儿把城市全给淹了。大家一定都还记得这次长江涨大水,这是几年前的事。还好,只淹了二十条街,据一些乐观向上的人说才死十八个人),到城里找我,给我说,我老了,管不了他了,我说的话,他也不听,他就听你的,你和他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我怎么拉也拉不住。我非走不可,他说,连春``````雨这么大,你一身都湿透了。就是雨大,我才来的。我怕天一晴,他们要来占我的地。我又种了一块白菜哩。等白菜长成了,我叫昭龙给你送,你不是最爱吃白菜吗?就是因为你爱吃白菜,我才种的白菜哩。他把我扔在屋门口,跌跌冲冲就朝楼梯下走去。我连忙锁上门,陪着他一起走进密实的雨中。伯父,你别再种地了。我挽住他的一个臂膀,给他说。我不种地我干什么去?他没好气地回答我。你老了,该享福了。你给我福享啊?他一句话就把我堵死了。我不敢接他的话。
就那样,我们两个都默默无言,垂着头,谁也不看谁。由于夜已经很深,天上和地上黑成一片,去乡下的船和车早就没有了,所以我们就绕道从长江大桥上走。雨点打在长江大桥上噼噼叭叭地响。杨五老汉孩子气地走到长江大桥的边上,伸出那只我没有挽住的手,拍打长江大桥的水泥栏杆。雨把长江大桥洗得干干净净。长江里的水涨起来了。从桥上看下去,长江一派浑浊的黄,直追的急流卷起的浪花也是浑浊的,有股又苦又涩的味道冲上来,呛得我们不停地淌眼泪和流口水。空气中交织着一种巨大的土崩瓦解的声音。在这土崩瓦解的声音里有很微不足道的蝼蛄、蟋蟀和蚂蚱等昆虫的啼叫。这啼叫听上去更像是大地在呻吟。在长江大桥的南岸,第七个桥墩处,经常翻车,传说那儿闹鬼。那儿桥两边的栏杆,都是断裂的,中间的缺口越来越大。最近一次翻车,死了一百三十八个人。然而,一开始,媒体公布说,只死了二十四个人。两辆相对而撞的公共汽车同时掉进了长江里。车上的人,连司机带售票员,全都死了。那天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人走来面对面撞上了也不知道。后来,终于弄清死亡名单和人数后,报上宣传说,这起事故是我们中国建国以来最大的一起公共汽车交通事故,连省交通厅和中央交通部的人都来了。说起这件事,我的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告诉我,原来七号桥墩里埋着一个工程师。他神秘兮兮地把嘴伸我的耳朵跟前说,是有意埋的。有意埋的?我问为什么。他回答是奠基。我不相信。不可能。我说。每座桥底下都埋着一个人,他说,不然,桥就修不起,最后无法完工。迷信。我说。我查看了修桥的原始档案,朋友说,你别不相信,七号桥墩里真的埋着一个工程师,那个工程师的名字我都知道了。当我和杨五老汉走到南岸第七号桥墩处,我把他挽得紧紧的。我生怕他,或者我,或者我们两个同时掉了下去。我感到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都都竖了起来。杨五老汉偏偏在缺口的正中间停了下来。我要跳下去。他说。我活够了。他说。活着没意思。他说。我把挽改成搂抱,我搂抱着他,一步一步地离开了那个传说闹鬼的地方。我真的不想活了呀,他叫喊起来,你放开我你个狗日的!他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我的脖子上。好不容易,我们才走到桥头。杨五老汉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即使在浓密的黑暗中,我也能看清他脸上星光般灿烂的痛苦。这痛苦不是一天两天或者一年两年形成的。这痛苦历经了千百万年。这痛苦,不是他一个人的痛苦,是我们整个国家:所有民族:包括你和我的痛苦。这痛苦呈现在杨五老汉的脸上,使他看上去像是古代某个忧国忧民的诗人。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强烈地浮现出的是屈原的形象。我相信遥远的屈原肯定长着一张我面前的杨五老汉的脸,而我面前的杨五老汉肯定长着一颗遥远的屈原的心。我的脚陷入了旋起泡沫的泥水里。
雨实在是太大了,下了桥,我们在那棵树下躲一会儿吧,我说,再说,我也走累了。我们就走到了那棵树下。这是一棵又高又大又直,枝节繁荣昌盛但是叶片已经落光呈现出枯死迹象的桂园树。长江岸边最后的一棵树,早就不结桂园了。桂园就是龙眼,我们在鲁迅先生的散文里见识过:孩子们用桂园的核做雪人的眼睛。
杨五老汉的背靠住了树。他那么靠了大约十分钟,就转身搂抱住树。树。树。树``````他泪流满面(他的泪比雨大且亮,带着明显的血色,就仿佛一粒一粒刚从蚌壳里取出的珍珠),嘴里不停地发出这个单音,吐字并不是很清楚,像是充满着一种我们已经久违了的东西。
树。树。树``````听了将近一个世纪,我才听出他的声音中充满的东西,是我们曾经拥有,后来不知怎么丢失了的童稚。
我们那儿一棵树都没有了。这句话,他是从深深的叹息里冒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听说许多人都去外国种地了,是不是真的?听到我的肯定的回答后,他说,我们为什么要去外国种地,外国的地能种出金子来?我们自己的地好好的要拿来变成城市,而城市又养不活人,或者,把地给污染坏,或者,让地荒着``````你是个有学问的人,你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土地?我们难道不知道土地是人的命根子?
那样问着,不等我的回答,杨五老汉就消失在了雨中。
这些问题,他知道我无法回答。
病
雨终于停住了。没有不停的雨,就像没有不出的太阳。淋一场罕见的雨,杨五老汉病了。杨昭龙给我打电话,说,我爸病了,床都起不了啦,病中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是不是来看看他。他也许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杨昭龙最后给我开玩笑:老东西哪是我爸,分明是你爸嘛。说完,他哼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我向领导请假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领导问谁的父亲病了,你不是没有父亲吗?每个人都有父亲。我给领导说。啊,对不起,领导笑了笑,你不是从小没有和你的父母在一起吗?他们不是从小就把你给遗弃了吗?是。我低低地承认。我对你是非常了解的,领导说,了解就是关心。谢谢领导的关心,我赶紧说,我想请几天假,去趟乡下。去吧,领导说,不过,你可抓紧啊,这段时间机构改革,风声越来越紧,每个部门都要下人``````你不在有些话就不好说,你知道单位里``````对你有意见的人,可不少啊``````我知道。我再次低低地承认。
我清楚自己不是一个让人欢喜的人,因为我太固执,太专注于自己的所谓的事业,把其他的方方面面都忽略了。混到现在,快四十岁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有娶上。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杨昭龙。听他给我打电话的语调,这家伙显然在生我的气。你爸生病叫我的名字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他叫的?然而,我特别想知道,杨五老汉病中为什么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叫别人。
到杨昭龙家的时候,正是中午,我是算准了去赶他们的午饭的。杨昭龙的妻子在家做饭。菜已经摆到桌子上了。我一眼就看见了桌子正中的一大盆苦瓜烧鸭子。那是我最爱吃的菜。杨昭龙呢?打麻将还没有回来,说你要来,不敢喊人到家里打。杨斌呢?知道你要来,一放学书包一扔,给你租VCD去了,儿子就喜欢你,说你爱看美国片,要给你租三张。我就笑着在桌子旁边杨斌的床上坐了下来。每次我到他们家玩,都是和杨斌挤在那张床上睡。那是张单人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由于他们家房子太小,人来人往,都在那上面坐。有时候,夜已经深了,还有一桌子人在打麻将。杨昭龙或者刘家秀就坐在床一头的外沿,他们的儿子睡在另一头的里侧。常常是杨斌一觉醒来,他们还在打。还在打,杨斌嘟噜一声,又睡了过去。那张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坐过了,但是仍然很干净。刘家秀是个爱干净的人,她不打麻将的时候,就在家做家务活。
我和杨昭龙说好了,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打麻将。杨昭龙的妻子刘家秀给我说。杨昭龙说的,你不让我们打,他说,我们两个一起打白连春看见了就不来了。她接着说。我们换着打,一个人打一天。最后,她说。说这些话时,她的手一点也没有闲着。饭菜做好,她随即就把地拖了一遍。拖完地,她把凳子一张一张从门后拿出来摆上。我去看一下,他们该回来了。她解下围裙,洗了手和脸,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杨昭龙一家三口就回来了。赢了一百,在门口,杨昭龙脸上就喜滋滋地给我汇报,然而,他眼镜后面的眼睛却躲避着我,吃完饭,还得去,下午和晚上都得干``````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真辛苦啊。还要去?我有些惊讶。我迅速移开目光,免得继续看他那张让我伤心和愤怒的脸。输家不开口,赢不敢走,这是规举,杨昭龙说,这都不懂?人家输家说要一直打到睡觉,我就只好奉陪了。他以为我怕他。哼,谁怕谁啊这年头?
我不再给他多说话。我懒得理他。大家就坐下,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杨斌拿出刚租的VCD递到我的手里。
一盘《碟中谍2》、一盘《闪灵》、一盘《修女也疯狂》,肯定都是你喜欢的。杨斌很快地说。小家伙完全知道我喜欢什么。小家伙简直精了,和我一样,也是个VCD迷。现在就放一盘吗?放《闪灵》。《闪灵》是恐怖片,我不敢看,晚上你一个人看吧。《碟中谍2》是动作片,《修女也疯狂》是幽默片;放《修女也疯狂》吧;那个修女是个黑人,本来是歌星,胖子,屁股很大;里头有很多歌,都是你爱听的美国歌;我叫租VCD的人试过的。就放《修女也疯狂》吧。我说。吃完饭,看完《修女也疯狂》,我就准备去看杨五老汉。我要杨昭龙和我一起去。他不愿意。
你自己去吧,他说,不太远,就在世界开发区的工地里。
拿根竹竿去。杨昭龙离家时对我说。
这哪是工地?分明是荒地。这是一块好端端被闲置起来的地。草长得都比人还高了。走到这里我才知道杨昭龙叫我拿竹竿,刘家秀一定要我带上的原因了。草里肯定有蛇。拿竹竿是驱逐蛇的。草丛中一条隐约可见的小径,是杨五老汉一个人走出来的。我把竹竿伸到前面噼噼叭叭地拍打着。我在草丛里走了许久才看到那辆已经变成一堆废铁的推土机。在它的后侧面,那堆砖头上也长满了草,只不过,那砖头上的草,要枯黄多了。
我来到了杨五老汉的地。一看就知,这块地是有人精心地耕种过,不久才丢下的。这里的草是刚长出来的,虽然密切,也青秀,但是低落。不用想,我就明白这些草是杨五老汉生病以后长出来的。我的耳边回响起杨五老汉曾经,就是在那个下雨的晚上,对我说过的话:我又种了一块地的白菜。我在地里没有看到一棵白菜。我清楚是那一场持续不断的雨把白菜给毁了。那场雨毁了许多东西。它毁杨五老汉的一块白菜地完全是一桩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我看到了杨五老汉的房子。实际上一看见杨五老汉的地,我就看到了杨五老汉的房子。只是我久久不敢朝那房子走过去。那哪是房子?连一个棚都谈不上,差不多完全是一堆稻草,真真切切的蜗牛的家。在蜗牛的家外呆立了不知道有多久,我才想起,我到这里来就是要进去看那只蜗牛的。我就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连春连春,是你来了吗?我听到了杨五老汉呼唤我的微弱得像一根十年前的蜘蛛吐在风中的丝的声音。这声音穿过我的耳膜,直达我的心。是我来了。我赶紧大声应道。同时加快了脚步。别进来!杨五老汉叫喊。别进来!杨五老汉又叫喊了一声。为啥不要我进来?我有些莫明其妙。有条``````蛇。
我已经看到了那条蛇。那条蛇已经朝我游过来了。那是一条我今生今世看到过的最大的蛇。它的腰身就像农村常用的大号粪桶那么粗,就是说比我的最少要粗一倍,和香港的肥肥不相上下。它可以毫不费力地一口把我吞下。我已经彻底软了,要不是手中的竹竿把我支撑住,我肯定早就倒下去了。
站稳了别动!杨五老汉又在叫喊。我就赶紧站稳。随即,我就看见走出来的杨五老汉。杨五老汉把自己变成了一根又细又长差不多快高到天上去了的钢筋。钢筋走到我的跟前,也站稳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慌,都只管站稳了别动。钢筋给我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地说。说完,钢筋就开始变短。钢筋变短的速度快得惊天动地,只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土耗子。
正在那时,蛇张开大口想要吞我。小土耗子似乎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闪,就消失在了蛇的嘴里。蛇就开始在地上翻江倒海地滚来滚去。蛇滚到那辆已经成为废铁的推土机前,轻轻一摆尾,推土机就哗啦一声塌了下来。蛇再滚到那堆长满枯黄的草的砖头山前,头轻轻一撞,整座山就轰隆一声倒了,就如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灰色的尘土冲天而起,倾刻,就把一个天都给弥漫和覆盖住了,像是从地上升起的一大团又厚又重的乌云。蛇又在荒地上拚命地滚动,把所有的草都压倒了。地底下传出一阵一阵咣咚咣咚的响声。整个地都在晃。蛇终于安静下来。蛇的一双令人恐惧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然而嘴却闭上了。不一会儿,在蛇的额头的中心,从里到外,就有什么东西,咔嚓咔嚓地钻出一个洞。原来是那只小土耗子,它由那个洞里爬了出来。小土耗子浑身都是血,看上去是一只红耗子了。小土耗子在蛇的额头上转来转去,把那个洞弄得很大。蛇的额头全成了洞了,小土耗子才停下。它一跳到地上,立刻就恢复成了杨五老汉。
过来帮我一下连春,杨五老汉给我一边招手,一边说,我们一起把蛇的心拉出来,赶快宰成碎片,一块一块扔进河里,冲得远远的,不然,蛇找齐它的心,就会复活。那样,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复活的蛇,就是鬼蛇。谁也打不死。
我们把蛇心的碎片,一块一块扔进长江里,看着长江的波涛把它们一块一块远远地冲走(蛇心的碎片把长江里的水全都给染红了)后,又一起回到杨五老汉的土地。
杨五老汉的蜗牛的家已经塌了。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一堆凌乱的稻草,把稻草一棵一棵仔细地拔开:一枚巨大的白菜,就白得令我眼花缭乱地呈现在我的面前:那枚白菜旗帜一般迎风招展见风就长,长得快有天那么大了,白得像一张你不敢轻易写下任何一个字的纸。那是枚白菜王,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枚白菜,完全够我吃一辈子了,看上去就如同一朵洁白的云。给你的白菜```````杨五老汉说,``````连春。
杨五老汉缓缓朝下倒去。我立刻伸出双手。杨五老汉就倒进了我的怀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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