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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瘙痒症》第十一篇 瘾 5

luyued 发布于 2011-04-30 23:06   浏览 N 次  

鬼神不散。

各种传言很快转换成了物化的现实。虽然来得过于突然,却仍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这天下午,刘凡臣蹓蹓跶跶地去上班,走过小石桥,远远地看见几个人架着仪器在大楼前的场地上做测量什么的,行政处的一个科长跟在旁边。刘凡臣站定看了片刻,心里好像有了谱。未进大楼的门厅,迎面碰到张天华。

“张主任,是不是停车场要动工了?”刘凡臣试探着问。

“差不多吧!”张天华不置可否,暧昧地笑笑。

一路到办公室,零星听到有人议论。刘凡臣加快了步伐。一进门,见只有何克年一个人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今,何克年已正式升任办公室副主任,但一直没有搬进主任办公室。叶雨梅他们几个时常半开玩笑地催他搬过去,说这是身份问题,不可当儿戏。何克年一边笑,一边半真半假地说些客套话,什么习惯这边啦,搬过去之后怕冷清啦,等等。也许是惯例吧,在同一个机关里,新升任职务的,总要在原来的办公室再呆上一些日子,似乎这样显得比较低调,不张狂,会少树敌,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可是,同室的人不见得欢迎,毕竟职位不同了,身份变化了,言谈举止间少不了生出顾忌,防备之心有了,隔阂有了,多多少少有点别扭。如果都感到有点别扭时,搬家也就顺理成章了。

何克年不仅不会破例,或许还比别人木然任性些。但另一方面,他说话确实比以往慎重了,神态也逐渐趋向于领导模样了。领导是啥神态,当然没有固定模式,全凭人的议论和感觉,假如人们都说你像个领导,那么你得赶快双手合掌口诵阿弥陀佛,因为好日子不会远了。何克年却不同,他是升迁了之后,神态才开始变化的,仿佛一夜之间,面色红润了,脸型方正了,体态有丰采了,举手迈步之间有风度了。所以,叶雨梅有一次对刘凡臣说:“也真怪,以前咱们咋没发现,何克年看上去还真像个领导。”

一旦被当成了领导,往日在他面前的随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收敛,必须收敛。刘凡臣很注意这一点。何克年能感觉出来,往日没大没小、尖酸刻薄的嬉嬉闹闹少了,尤其是有他在的时候,大家好像都在回避着什么,偶尔,气氛严肃得有点令人窒息。他试图依然故我,像往常一样随心所欲,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了以往的轻松气氛和效果。他有时也纳闷,只那么一步之隔,仅上了一个小小的可怜的台阶,仿佛整个世界都突然间变异了,变得让人既留恋过去,又欣喜于现在,不知如何是好。

刘凡臣理解何克年,也曾想保持两人之间原有的随意,而且相信能够保持,但每次言随意出,总达不到意想的效果,隐隐约约有一层东西起着阻碍。别人的目光也不配合,似有目不见睫的嘲谑。几次以后,他便心口不一、言不尽意起来。当然,不完全是言不由衷,只是比以往小心,不那么尽兴罢了。时不时的,闹腾开了,大家仍能放肆不拘一下,事后回味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刘凡臣未言先笑。何克年见他进来,点了点头。

“何主任早!”

“看,看,你这又来了不是,你这么叫我,我可觉得别扭啊!”何克年故作生气状,“咱说好了,小刘,你我之间,还像以往那样互称,别搞得肉肉麻麻的,见外,太见外,啊!”

“那不是目无领导吗,不合适,不合适。”刘凡臣边笑边摇头。

“什么领导不领导的,你小子别学得油腔滑调的啊,我喜欢本色的你,啊!”何克年越想亲切自然,越有点做作,言辞和腔调都带了酸不溜丢的官气,让人想笑又不便笑。

“那我可要抖胆冒犯了,不妥之处你得海涵。”刘凡臣一本正经的。

“等好吧,客气就见外,是哥们则不说二话,啊!”说着,何克年举了举桌上的茶叶筒,“怎么样,最近弄了点新茶,尝尝?”

“好啊,尝尝!”

正冲茶时,叶雨梅和陶亚光嘀嘀咕咕地从外面进来,刘凡臣隐约听出是有关下面搞测量的事。

“什么事呀,叽叽咕咕的,叶姐?”刘凡臣明知故问,挑个话头。

“你没看到呀,下边正搞测量呢!”叶雨梅神气地说,“听说,整个办公楼前的场地要就地起一层房子,而且很快就会动工。”

“是吗?”刘凡臣故作讶然状,“这不等于承认闹鬼的原因了吗,是不是太迷信了,再说,搁一搁也好呀,未免操之过急了吧!”

“说起来轻巧,”叶雨梅不以为然,“你不急,有人急,巴不得今天就建好呢!”

“压一压鬼气,也好。”陶亚光凑趣道。

“依我看,这件事本身就够鬼气的。”刘凡臣愤愤地说,“如果下坡路不吉利,那这栋楼不多不少恰巧十三层,难道还非得再加个几层?要这样的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个十八层算了。”

“小刘,你这说法,还真有人提过。”何克年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只不过,听说这栋楼的地基打得不深,如果再加几层楼,超越了原来的设计要求,不安全。要不然,指不定真的加上去几层呢!”

“挺热闹的啊!”随着话音,冷脉走进来,“看来今天每个角落的话题都大同小异啊,不愧为是人大的干部,参政议政的热情就是高。”

“说什么风凉话,你就不是人大的呀?”叶雨梅噌他。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说法,过我们这儿卖弄来了,有啥谱就摆摆吧!”刘凡臣连刺带讽。

“你这话不把人噎死,还谱呢,摆尸都够啦!”冷脉斜愣着眼,弄了句俏皮话。

“行啦,行啦,门面铺得够大了,”刘凡臣假装不耐烦,“有啥新鲜的就说,否则转回身歇着去,可没人想听你瞎掰掰。”

“就是,冷脉,听到什么没有?”叶雨梅打着圆场。

“也只能算听到的,谁说得准!”冷脉说道,“哎,何主任不是在这儿吗,他肯定知道些,哪里轮到我瞎掰掰。”说罢,看了看刘凡臣。

“别这么说,我可是耳背目浅,就连测量啦什么的,也是才听他们几个说的。”何克年笑容可掬的,语速缓慢而富有气度。

“是不是不止楼前这一项工程?”陶亚光说出疑问,同时目光里聚满疑点。

“据说不是。”冷脉释疑道,“那条水沟的砌岸盖板工程很可能同时上马。”

“乖乖,这下子底气倒足,一上来就摆了个大摊子,看来人大要热火朝天了,啊!”刘凡臣感叹不已。

“别高兴得太早,有你骂娘的时候。”冷脉言带不屑,“原早不是说今年要新建宿舍楼的吗?听说,这两个项目如果定下了,那栋宿舍楼就得延缓,指不定拖到猴年马月呢!等着吧,那么多人想房子盼房子,突然房子没影了,光骂娘都不一定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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