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翻译》"公共马车"译文的商榷 On The Translation Of Washington Irving's Works ――About the Translation of The Stage Coach Published in Chinese Translators Journal 摘要：文学翻译除了力求达到基本的要求――即理解准确，译文流畅外――还必须讲求文采，做到文如其人。译某位作家的作品，就要让读者从译文中感受到作者的风格和文采。译文如果缺少了这一点，即使理解准确，语言流畅，也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意义。华盛顿.欧文是一位颇富文采的作家，作品有其独特的个性，翻译时应该尽量体现出来。作者认为发表于《中国翻译》上的《公共马车》的译文在表现作者的风格和文采上存在不足，提出商榷。

　　关键词：文学翻译；风格与文采；商榷

　　Summary: In doing literary translation, a translator must try his best to answer for the basic requests, which are correct understanding and fluid expressions in Chinese; besides, his translation should be with literary grace, and let it really mirror the writer. When translating a certain writer's works, he should let the readers feel the writer's style and literary grace. Without this, his translation will lose its significance to a great extent, even though its understanding is correct and Chinese expressions are fluid.Washington Irving was a writer with wonderful literary grace and characteristics in his works, which should be reflected as much as possible in their translations. The writer of this essay thinks that the translation of The Stage Coach published in Chinese Translators Journal shows some weak points in style and literary grace, and put them forward for discussion.

　　Key words: literary translation, style and literary grace, discussion.

　　华盛顿.欧文（1783-1859）是美国散文家和短篇小说家。他一生曾三度赴欧，在这期间他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从1819年起，他陆续发表许多散文、随笔和故事。1820年汇集成《见闻札记》，在英国出版引起轰动，流传甚广，使他成为第一个获得国际声誉的美国作家，被誉为"美国文学之父"。司各特和拜伦等人成为他的知交，萨克雷称其为"新世界文坛送往旧世界的第一位使节"。其《见闻札记》被誉为美国富有想象力的第一部真正杰作，"组成了它所属的那个民族文学的新时代"。欧文《见闻札记》的艺术水平，超过了他的其它任何一部作品。它以高超的艺术技巧，把浪漫主义奇想与日常生活场景的真实描写、幽默和抒情结合在一起。

　　笔者对本书喜爱有加，于十多年前将它翻译成中文。但因当时知识水平和翻译经验（翻译必须要有大量的实践经验积累才行）不足，初译稿是失败的。主要问题是语言太直，不够简炼，缺乏散文的韵味，没有文采，自然未能体现出欧文那种古雅的风格。在有关老师的指点下，我把初译稿推翻，逐字逐句进行修改，几乎重译了一遍。从初译稿到重译稿，竟经历了十年时间，编辑说"磨砺十年"的确是不为过的。修改后的译文，在很大程度上克服了初译稿的问题，得到有关人士的肯定。拙译于2003年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2007年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英汉对照精选本，2008年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即《英伦见闻录》）。这是十分令人欣慰的。虽然翻译本书笔者付出了许多（此书不易翻译，当时每天译五六百字，非常缓慢），但也收获不小。

　　我感到文学翻译除了力求达到基本的要求――即理解准确，译文流畅――还必须讲求文采，做到文如其人。译某位作家的作品，就要让读者从译文中感受到作者的风格和文采。译文如果没有了文采，即使理解准确，语言流畅，也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意义。优秀作者都是有自己语言风格的。你译培根就要像培根，而有的译本就完全走了样，根本让人体会不到"文如其人"的魅力。确实，译文如果失去了应有的风格，如果与作者的风格大相径庭，那么读起来是淡而无味的！

　　上述一番话，起因于《中国翻译》2008年第一期"自学之友"栏里的一篇译文《公共马车》（The Stage Coach，译者刘士聪、卞建华），所选文章出自华盛顿.欧文的名著《见闻札记》里。笔者译过欧文的作品，自然很关注译文如何。我想作为提供给初学者的范本，必然有很多可资学习借鉴的地方，但读完参考译文后我并未得到所期待的东西，不免失望。主要问题正是出在译文的风格和文采上，未能让人从中感受到欧文的精神风貌，确实有"淡而无味"的感觉。欧文的语言是比较古雅的，翻译他的作品一定要尽量体现出其中的雅味，雅意。而参考译文未能注意这个问题，似乎在平铺直叙，从而使欧文在读者眼中黯然失色，而未能表现出他文采飞扬的笔法――可见文学翻译的风格文采多么重要！为了具体说明，这里以第一段参考译文为例，谈谈个人的认识供参考。

　　原文：In the course of a December tour in Yorkshire, I rode for a long distance in one of the public coaches, on the day preceding Christmas. The coach was crowded, both inside and out, with passengers, who, by their talk, seemed principally bound to the mansions of relations or friends, to eat the Christmas dinner. It was loaded also with hampers of game, and baskets and boxes of delicacies; and hares hung dangling their long ears about the coachman's box, presents from distant friends for the impending feast. I had three fine rosy-cheeked boys for my fellow-passengers inside, full of the buxom health and manly spirit which I have observed in the children of this country. They were returning home for the holidays in high glee, and promising themselves a world of enjoyment. It was delightful to hear the gigantic plans of the little rogues, and the impracticable feats they were to perform during their six weeks' emancipation from the abhorred thraldom of book, birch, and pedagogue. They were full of anticipations of the meeting with the family and household, down to the very cat and dog; and of the joy they were to give their little sisters by the presents with which their pockets were crammed; but the meeting to which they seemed to look forward with the greatest impatience was with Bantam, which I found to be a pony, and, according to their talk, possessed of more virtues than any steed since the days of Bucephalus. How he could trot! how he could run! and then such leaps as he would take- there was not a hedge in the whole country that he could not clear. 参考译文：

　　十二月份在约克郡旅行期间，我曾乘坐一辆公共马车走过很长一段路程。那是圣诞节的前一天，马车里里外外挤满了乘客，从他们的谈话听得出，好象主要是去亲戚朋友的住处吃圣诞餐的。马车上还有装着野味的大篮子；盛着佳肴的筐子和盒子；马车夫的驾驶座旁边挂着的野兔耷拉着长长的耳朵；都是远方朋友为即将来临的盛宴送的礼物。车里和我做伴的乘客有三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面色红润，身体丰健，尽显男子气概，这是我在这个国家的孩子们身上观察到的。他们正高高兴兴地回家度假，期待着无尽的欢乐。这些小家伙们谈论着在六周的假期里，从讨厌的书本、桦鞭和老师的束缚下解放出来，要实施宏大的计划并完成不切实际的业绩。听到这些，真是让人心情愉快。他们期待与父母、家人，乃至小猫小狗见面；期待看见自己塞满口袋的礼物给小妹妹们带来的喜悦；不过，他们最迫不及待要见的是班塔姆，我发现原来是一匹矮脚马，据他们说，这匹小马比亚历山大大帝的战马布塞弗勒斯以来的任何骏马优点都多。他小跑时那么漂亮！他快跑时那么迅速！还有他跳越时的那个姿势――全英国没有一个树篱是他跳不过去的。

　　像这样的翻译，基本的理解和表达是正确的；但作为文学翻译，还应该有更高的要求，不只是把意思简单传达出来而已。文学翻译缺少了风格文采也就丧失了风骨，变得没有韵味了，犹如喝白开水一般。而窃以为这也是上段译文存在的主要问题。作为文章写得比较古雅的欧文，文笔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过于口语化，太平铺直叙，读起来缺少了特有的"味道"。我写过一篇《读者心中的"培根"应是什么形象？》的文章，也谈到类似问题。王佐良和曹明伦先生的译文，就较好地、恰当地让读者看到了培根的形象，充分领略了作者的风采；而何新的译文与培根的文笔就大相径庭，只是表达了作品的基本意思，而完全丧失了作品特有的"味儿"。作为文学作品，我们更多地还是要去"品味"的，失去了韵味也就失去了作品的精髓。

　　此外，在参考译文中，像"马车夫的驾驶座旁边挂着的野兔耷拉着长长的耳朵"，和"期待看见自己塞满口袋的礼物给小妹妹们带来的喜悦"这类译文，读起来都是不那么畅快的，明显受着原文欧化句式的影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带有"翻译腔"。

　　拙译意识到上述问题，虽然仍存在不足，但个人认为在风格文采上应该说与欧文更贴近一些，至少欧文的那种韵味要浓一些。这里不妨对照阅读一下，区别是看得出的。

　　拙译参考：

　　时值12月，我正在约克郡旅行；圣诞节前一天，我乘公共马车颇行了一段路程。马车挤满乘客，从其谈话看，好像主要是去亲友家吃圣诞餐的。车上另满载一篮篮野味，一篓篓一箱箱美食。野兔摇晃着长耳，悬挂于马车夫的驾驶席周边，系远方友人所送礼物，供节日宴会享用。我坐在车内，有三个小乘客同行，皆为小学男生，个个面颊红润，身体健壮，颇有男子气概--我已注意到，这是英国男孩所具有的特征。他们正欢天喜地回家度假，一心要玩个痛快。这些小淘气鬼曾受书本、桦条和老师的可怕约束，终于被解放六周。他们讲述着雄伟计划，拟在假期如何玩耍一番，并且表演些什么不切实际的技艺，听之，实在令人高兴。他们满怀期望，渴望见到所有家人，及至猫狗，迫切把塞满衣袋的礼物送给小妹妹们，让其欢喜。但他们耐着最大性子盼望见到的倒是"班特姆"，我听出是一匹小马，从他们的话里得知，在有亚历山大大帝的战马前任何一匹马都不如它。它如何能小跑！如何能飞奔！如何能跳跃--全英国所有树篱皆能一跃而过。

　　翻译要忠实，这不仅体现在原作的基本意思上，也体现在其风格文采上――两者都应尽量传达出来，才算是合格的文学翻译。

　　（此文已收入即将出版的《英汉比译研究二十年》一书）